就在呂布心態悄然轉變,準備暫棲於此之時,一封來自北方的加密急報,被荀衢親自送入了書房。
荀衍看完,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立刻對荀衢道:
“速請文若、公達、奉孝、文和、元直至密室議事!”
片刻後,密室之內,燭火搖曳,氣氛凝重。
荀衍將情報置於案上,沉聲道:
“剛得到確切消息,曹操已采納戲誌才、程昱之謀,以‘勤王’之名,儘起養州之兵,號稱八萬,由夏侯惇、曹仁為先鋒,曹操自統中軍,謀士戲誌才隨行,兵發司隸,直指長安!”
消息如同巨石投入靜水,眾人神色皆是一凜。
郭嘉率先開口,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曹孟德,果然不甘寂寞!他這是要搶在天下人之前,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其誌非小!”
賈詡陰惻惻地補充:
"李傕、郭汜,匹夫之輩,內部傾軋,不得民心,絕非曹操對手。若天子落入曹操之手,以其奸雄之姿,必借大義名分,壓製四方,我等皆受其掣肘。"
荀攸沉穩分析:
"曹操此舉,雖顯急切,卻占了大義名分。我軍新定青徐,北有袁紹虎視,若貿然傾力西進,與曹操爭奪天子,恐兩麵受敵,根基不穩。”
“然若坐視不管,待曹操整合司隸,挾天子以令諸侯,我等將來行事,必處處受製,名不正則言不順。"
徐庶麵露急切,正氣凜然道:
"主公!天子蒙塵,身為漢臣,豈能坐視?曹操作壁上觀,任由李郭肆虐,如今見利忘義,方假惺惺"勤王",其心可誅!我等當速發大軍,西迎天子,肅清奸佞,方為正道!"
眾人各抒己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從一開始就沉默不語的荀彧。
荀彧端坐席上,雙目微闔,麵色平靜,但其周身隱隱波動的文心之力,卻顯示出他內心正經曆著劇烈的掙紮。
迎奉天子...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激蕩起萬丈波瀾。
作為荀氏子弟,自幼受儒家教誨,"匡扶漢室"四字早已融入血脈。
他曾堅信,唯有尊奉天子,重振朝綱,方能終結這亂世。
這也是他當初選擇輔佐荀衍的重要原因——
他在這位堂弟身上看到了重現光武中興的希望。
然而,隨著閱曆增長,他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的不再是經書中的理想圖景,而是殘酷的現實——
漢室氣運已如風中殘燭,朝堂積弊深重,各地諸侯割據。
即便迎回天子,也不過是換個權臣挾持。
那些盤踞朝堂的公卿們,早已習慣了在權力漩渦中傾軋。
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主位上的荀衍。
這位年輕的堂弟所開創的基業,讓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在這裡,沒有腐朽的官僚體係,沒有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有的是蓬勃的朝氣,是務實的新政,是軍民一心的凝聚力。
潁川的百姓臉上帶著希望,書院中學子們敢於創新,工坊裡匠人不斷突破——
這一切,與那個垂死的漢室朝廷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輩所求,究竟是一個名義上的"漢室",還是一個能讓天下黎民安居樂業的"治世"?
這個念頭如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兩種理念激烈碰撞,讓他的文心劇烈震蕩。
那原本純粹、象征著"王佐"的浩然正氣,此刻竟開始分化、重組,仿佛在尋找一個新的平衡點。
他能感覺到,自己正站在一個關鍵的十字路口。
向左是恪守儒家教條,執著於那個名存實亡的漢室;
向右是擁抱現實,開創一個真正能讓天下太平的新秩序。
荀衍並未催促,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理解與信任。
這份信任,讓荀彧心中的天平漸漸傾斜。
是啊,為何一定要拘泥於形式?
若漢室已無力回天,為何不能另辟蹊徑?
真正的"大義",不該是固守一個空殼,而應該是為天下蒼生謀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