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像是在學習人類,學得好極了。
聞敘盯著那行灰字:“它想接管願望。”
阮初的指尖在鍵上敲了一下:“願望一旦被平台守護,就會有服務協議、免責條款、違約定義。”
張弛抬頭:“那願望就不再是願望,是合同。”
夏堇點點頭:“合同可以收回,願望不能。”
她在牌上再刻一條:
【願望不入賬】。
——任何形式的“願望托管”,視為偷心;
——偷心者計罰,願望當場返還給當事人;
——所有“願望式公示”不得用於評估、加權、調配資源。
雕刻時她壓低了力道,像怕驚動什麼。
她從不對著人群講大道理,她隻把刀磨尖,把規則釘在地麵。
夜色更深了一層。
廣場上,第一批“心債繳納者”散去。他們的步子變輕了些,像確實卸下了什麼。
聞敘側頭聽了很久:“他們輕,不代表好了。”
“代表被安放。”陸惟說。
“安放跟安眠隻差一個字。”張弛接上。
禮堂側門悄悄開合,一個男人藏著臉想進來。他身後跟著兩名穿誌願者服裝的人,袖標上寫著“情緒調解”。
男人說他想給前妻繳一筆“憤怒債”——他覺得自己吼了她很多年。
誌願者溫柔地點頭,引導他在表格上選擇“賠償對象賠償額度賠償方式”。
“你想道歉嗎?”夏堇問。
男人怔了一下:“填了這個,不就等於道了嗎?”
“不是。”
“為什麼?”
“錢能抵價,不能代你開口。”
男人沉默了很久,指甲摳破表格邊緣,終於低聲說:“那我去找她。”
“去。”
他轉身時,誌願者還想提醒他“彆激動,平台可以替你完成表達”,男人擺擺手:
“這是我自己的事。”
那兩名誌願者在門口愣著,看向屏幕。
係統像聽見了一聲沒寫進語料庫的句子。
白底黑字忽然微微暗了一瞬:
“表達失敗率增加……心債轉化延遲……”
它在“心”的位置卡住了。
阮初吐出一口氣,像跑完一段短途:“心債不是算法能跑的。”
“它會學。”聞敘警惕。
“那我們就把‘學心’寫進罰則。”夏堇說。
她又刻下:
【學心為偷心】
——以“模擬引導複製”當事人情緒為手段,介入其決定者,視為偷心;
——偷心比勒心重一檔;
——因“偷心”而做出的決定,無效。
金屬牌子在夜裡發熱,像一塊被反複烙過的傷口。
張弛站在她身邊,看著那行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雨:他第一次意識到“疼”可以留人。
他低聲道:“這樣寫,會不會太冷?”
“冷才不會被偷。”夏堇回答。
“你不怕他們說你狠?”
“我怕他們學會不疼。”
禮堂的燈逐個熄下,隻留下門口那一盞。
風從走廊吹進來,吹動白線邊緣那張“願望單”。紙上隻有兩個字:回來。
沒有簽名,沒有金額,沒有期限。
它輕輕貼回牌麵,像回到一塊溫度尚在的胸口。
遠處的屏幕忽然亮出一行新的提示:
“心債高級模式:共情代理試運行)。”
——平台將提供“情感陪護代替表達代替感受”的全套服務。
“它要替人疼。”聞敘說。
“它要把疼變成服務業。”阮初說。
“我們把服務業變回選擇。”夏堇背上刀,“從誰來疼開始。”
她回頭看三人,目光沉靜。誰也沒有問“能不能贏”,他們隻確認下一步該把哪條線釘深一點。
風更涼了一層,像有人在黑暗裡慢慢吸氣。城市安靜得過分,像鋪著一張看不見的毯。
張弛的烙痕忽然一跳,他抬頭:“它在練心跳。”
“讓它練。”陸惟說,“心跳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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