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城市沒有聲音,隻有風在廢棄的電線之間穿行。空氣仍舊帶著舊係統燃燒後的氣味,混著鐵鏽與塵土的冷味。夏堇走在最前,腳步輕卻有方向。她不再帶武器,手裡隻是那支被磨鈍的筆——那是阮初給她的,說世界恢複得越慢,筆就越有用。
“再往南一百公裡,就是原中央審計區。”阮初看著地圖,指著灰色的一片空白。
“那裡還有人?”聞敘問。
“信號密度顯示出活動,但頻率亂。”
“也許他們在試圖通信。”
“也可能是在寫法律。”夏堇接過話,“夢權之後,總有人想替神填補空位。”
他們在一處被植物爬滿的高架橋下休息。草從混凝土縫裡長出來,細小而頑固。孩子在橋墩上畫東西,他用石頭在水泥上刻出幾個字母:、a、k、e。
聞敘看著那幾筆笑了笑,“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孩子搖頭,“風告訴我的。”
“那風真會挑字。”
中午,風停。空氣悶熱,太陽刺眼。阮初打開便攜終端,屏幕上跳出一行數據:“新頻段上線,代號c001。標注詞:灰色憲章。”
夏堇抬眼,“聽著像舊政令。”
“它來自誰?”
“南方聯線廣播網。”阮初讀出下一行,“‘所有清醒者需登記所在區域,以便建立和平分區。’”
“他們開始分區了。”聞敘低聲,“夢權的繼承者出現了。”
“繼承權從來不死。”夏堇說,“隻會換種麵具。”
夜幕降臨時,他們在橋下點起火。阮初記錄了一天的觀察:“廣播延遲八秒,說明信號並非直接發送,而是經過人工審校。”
聞敘補充:“如果他們真的在建立‘灰色憲章’,那意味著清醒也要被立法。”
“立法?”夏堇輕聲笑了一下,“立法的意思就是:誰可以被允許繼續做夢。”
孩子抬頭,“他們要讓我們睡嗎?”
“不是讓你睡,是讓你按照他們的方式醒。”
第二天,他們沿著廣播頻率的方向繼續前進。路邊出現新立的標識牌,上麵印著整齊的灰字:“灰區邊界,未注冊者不得入內。”阮初伸手摸了摸那塊牌,灰漆還沒乾。
“他們動作很快。”聞敘說。
“夢的機製一旦啟動,人就學會模仿。”夏堇回答。
不遠處有崗哨。幾個人穿著製服,像是新成立的治安隊。他們手持通訊器,但語氣謹慎。
“停下,前方是灰區控製線,請出示識彆牌。”
夏堇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
“女士,您必須登記。”
“如果我拒絕呢?”她的聲音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