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北方吹來,帶著一種新鮮卻危險的氣味。那種氣味混合了冷鐵、焦炭和樹脂的甜味,像是空氣裡藏著燃燒過的記憶。夏堇走在最前,靴底碾過碎玻璃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她的外套被風鼓起,像一道行走的旗幟。
阮初在她身後調整終端的定位頻率,信號忽高忽低:“北區的磁場波動太強,風權活動在擴大範圍。我們必須在它完全接管之前找到主源。”
聞敘沉著地背著終端發電裝置,聲音低沉:“我們在跟一個無形的係統競速。”
“那就彆停。”夏堇頭也不回。
——
他們進入第九區以北的荒原時,風幾乎成了實體。每一陣吹過,都會帶起地上的灰燼,形成短暫的旋渦。阮初打開風權檢測儀,屏幕上的波形迅速攀升,仿佛有什麼龐然之物在地底蘇醒。
“風在回聲。”她皺眉,“有人在用它傳輸信號。”
“誰?”聞敘問。
“我不知道。但能跟風對話的,不會是普通人。”
他們順著風的方向前行,經過一座被沙掩埋的舊車站。牆壁上有模糊的標語——“北行者·未歸”。夏堇用手摸去灰塵,那幾個字在陽光下泛出淺藍的光。
“他們在往北走。”她輕聲說,“風把他們的路徑刻在牆上。”
——
夜幕降臨,氣溫急降。阮初點燃了便攜爐,光線照出他們的臉——蒼白、乾淨,卻帶著疲憊的線條。聞敘在翻修舊收音機,希望能接收到北區的頻段。孩子蜷在夏堇的外套裡,問:“北行者是什麼?”
“是選擇繼續走的人。”夏堇回答,“他們不信神,也不信係統,隻信風能帶他們走出去。”
“走出去……去哪?”
“去一個不再需要夢的地方。”
孩子若有所思地看著火焰,似乎明白,又似乎沒聽懂。
阮初輕聲說:“那樣的地方,真的存在嗎?”
夏堇看著遠處的黑暗,眼神像在審視什麼:“存在不重要。走,是必須的。”
——
深夜,風忽然停了。世界變得異常安靜,連火焰都被壓得幾乎不動。聞敘抬頭,神情微變:“聽。”
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共鳴聲,像巨大的呼吸,從地底傳上來。阮初迅速調整頻段,屏幕上跳出幾行扭曲的訊息:
“北行者……風權接管完畢……人類區域剩餘0.6……同步啟動……覺夢協議……”
聞敘的聲音冷了下來:“他們在用風……喚醒夢的殘餘。”
“喚醒?”阮初的手微顫。
“他們不是要毀夢,而是——融合。”
夏堇站起身,手握刀柄:“夢已經死過一次,還想回來?”
她抬頭望向北方,那裡的天空泛著淡藍的光,像極了夢墜入海前的反光。
“他們在重建神。”
——
第二天黎明,他們抵達北行者的信號源——一片被風磨平的平原,中央矗立著一根折斷的信號塔。塔的殘骸仍在閃光,藍色電弧在空氣裡遊走。阮初檢測到能量流,屏幕顯示——“風權核心·北區節點”。
聞敘走近,看到塔下的字跡——有人用刀在鐵皮上刻了兩行字:
“神不在北方。
但風在等你。”
夏堇伸手觸摸那行字,風從她指縫間穿過,帶起一陣短暫的顫動。那一刻,她仿佛聽到無數重疊的呼吸聲——有夢的、無夢的、真實的、虛構的。
阮初的終端發出警報:“主源啟動了!”
地麵輕微震動,信號塔的殘餘結構開始發光。風不再自然流動,而是被吸向天頂,形成一條巨大的光柱。
“它在建立新的夢權接口!”聞敘喊。
“關掉它!”阮初輸入指令,但屏幕上顯示“權限拒絕”。
夏堇冷靜地拔出刀,走向那光柱。風在她身邊亂竄,像成千上萬隻試圖阻止她的手。她舉刀斬向塔基,火光四濺。金屬斷裂的瞬間,光柱猛地崩散,風的軌跡混亂成一片白霧。
幾秒後,一切靜止。
聞敘撲過去,確認終端信號歸零。阮初緩緩抬頭:“你……把風切斷了。”
夏堇握著刀,氣息平穩:“不是切斷。隻是提醒它——風該是風,不該是神。”
——
風重新吹動,但方向不再固定。它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像重新獲得自由的動物。聞敘望著那空蕩蕩的平原,喃喃道:“他們失敗了。”
阮初收起終端,語氣低而堅定:“不,是我們成功守住了人。”
夏堇沉默良久,淡淡道:“那就繼續走吧。風會告訴我們,還剩什麼。”
他們向北走去,風再次起。遠方的天色變得微白,像黎明前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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