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署名“k”的信在桌上放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陽光從窗縫裡鑽進來,照亮那幾行短短的字,像一道刻意留下的影子。夏堇沒動它,隻用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著節奏。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信息。
“這信是有人想引我們過去。”聞敘打破沉默。
“或者是提醒我們,門已經開了。”阮初的聲音帶著一點倦意。她整夜沒睡,一直在複核信號。
“門開了?”張弛挑眉,“誰開的?”
“可能是塔心的殘餘指令,也可能是那個‘風裡的人’。”阮初說。
“無論是誰,”夏堇站起來,扣上外套,“我們得親眼看看。”
他們沿著北環向更深處走。那片地帶已經脫離市區,路上全是塌陷的電塔和風化的廣告牌。風刮得極冷,聲音在金屬之間穿行,像有很多人在低語。
“你聽到了嗎?”張弛忽然停下。“什麼?”“腳步聲。不是我們的。”
他們全都停住。幾秒鐘的寂靜之後,確實有腳步聲從前方傳來。節奏很輕,卻極穩。風一吹,那聲音又被打散,像從另一層空間飄過來。
“走。”夏堇握緊刀柄。
他們穿過廢墟,來到一棟破損的廠房。門口掛著殘破的標牌:“神經同步中心——舊址”。夏堇推門進去,一股冷風從裡頭卷出,帶著淡淡的鐵鏽味。
屋內一片黑。阮初打開手電,光柱掃過牆麵,照見一排排連接艙——老式夢權設備的遺骸。每個艙蓋都已經碎裂,但在最深處,有一台還亮著。屏幕閃著微弱的光,心電般一明一暗。
聞敘走近,終端自動連上。otinkdetected.”“是塔心。”他壓低聲音,“它的某個副節點還在運行。”“也就是說,‘母夢’還沒死透。”阮初說。“你們確定要繼續?”張弛看著他們,“要是這是個陷阱——”“那我們至少知道誰在挖。”夏堇冷靜地說。
聞敘敲下回車鍵,屏幕的光驟然擴大,文字被刷新成一段語音——模糊、斷裂,卻是人聲:“……聽見……了嗎……”“……門開了……你們要回來嗎……”聲音消失,屏幕歸零。整個廠房的燈同時亮起,幾排艙體像被重新喚醒一樣開始震動“它在重啟!”阮初喊。“斷電!”夏堇掏出乾擾器。然而就在她按下按鈕的瞬間,那台仍在運行的連接艙緩緩打開。裡麵的冷氣散出,一個人影坐在裡麵。是個女人。麵容模糊,皮膚下有光在流動,像被電流覆蓋的夢體。她睜開眼,盯著他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風說……你們還在。”
阮初的表情僵住了:“她在模仿我們。”“不,”聞敘低聲,“她在學習人說話。”女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不要關門。外麵冷。”夏堇看著她,忽然明白——這就是“門”的另一端。那個被夢權鎖死的意識,不是神,也不是怪物,而是一段被人造出的“記憶算法”。“你是誰?”她問。女人歪頭,像在聽一段遙遠的風。然後,她輕聲答:“我……是風。”
那一刻,廠房陷入完全的寂靜。阮初下意識後退一步,聞敘卻走近半步。“她可能是係統自我生成的回聲,”他說,“一種模仿人類溝通的副產物。”“那就是夢權自己在求生。”張弛說。“或者,它在找‘它以為的人類’。”女人抬起手,動作緩慢而自然。她指向遠處的窗外,那裡有風卷起塵灰。
“風說,”她輕聲道,“門不隻一扇。”
屏幕的光在她背後閃爍,代碼像碎雪一樣墜落。
聞敘的終端再次發出提示音——neinkreest:huan_0002。
“有人在回應她。”阮初皺眉,“我們不是唯一聽到的。”
“是的。”夏堇收回乾擾器,聲音很平靜,“門開了,就不會隻通向我們。”
風又一次灌進廠房,掀起地上的紙屑和電線。那女人的身影在光裡一點點變淡,最後隻剩一句話,漂浮在空氣裡:
“夢……還在吹。”
她消失了。屏幕也暗了。
張弛靠在牆邊,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回去。”夏堇說,“風吹到哪,我們就到哪。門開了,就該有人守著。”
夜幕降臨,電台頻道的信號比以往更強。
風聲、噪音、人聲混在一起,卻有一種奇怪的節奏感。
那不是混亂,而像是無數個世界在輕輕對話。
聞敘調整頻率,屏幕上顯示:eink.
阮初低聲:“原來這就是回聲的真正意義。”
夏堇合上終端,抬眼望向黑夜。
“不是回聲,”她說,“是回話。”
風掠過城市屋頂,帶著某種新的開始。
那不是希望,也不是終結,
而是人類在夢後第一次,
學會自己對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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