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地鐵線的儘頭傳來低頻的震動。那不是列車聲,而是夢權係統重新啟動的脈衝波。阮初的終端上顯示著閃爍的信號源坐標——坐標在移動,像活物一樣。母夢的殘餘意識正在自行遷移,向城市中心彙聚。
夏堇帶上耳機,檢查武器。她的眼神比平時更冷,聲音也輕:“如果它想重啟,我們就得在它聚合前,斷掉主控神經。”
聞敘靠在牆邊,手裡轉著那枚舊芯片——那是最初夢象組發給她的神經調節裝置。他低聲道:“當初我們幫它建夢,現在要親手拆掉。”
“那才是清醒。”夏堇看著他,語氣平淡。
他們沿著廢棄隧道前行。牆壁上布滿裂痕,間或能看到夢權光線滲出縫隙,如同血液滲出舊傷口。張弛走在最後,肩上背著乾擾裝置。他的呼吸急促,卻一句怨言都沒有。
到了中央節點,他們看到一個奇異的場景——上百個失眠者盤坐在地,雙眼空洞,身體被夢權線纏繞。那些光線從天花板垂下,像蛛絲一樣閃爍,連接著他們的後腦。空氣裡充斥著低語與電子脈衝的混響,仿佛所有人的夢在同時呼吸。
阮初蹲下檢測腦波,皺眉:“他們不是昏迷,是共享意識。母夢在用他們作為橋梁,構建新的‘邊界夢層’。”
夏堇環視四周,發現牆角有一座舊服務器塔,塔身的指示燈閃爍微弱的紅光——那是主控殘片。
“那裡。”她抬下巴示意,“核心還在運作。”
他們繞過人群,儘量不觸碰那些被線纏住的身體。聞敘走在最前,插入終端開始解析數據。他屏幕上浮現出母夢最後的運行記錄:
[恢複任務:重組夢域邊界。目標:清醒控製。模式:守夜人。]
阮初的聲音幾乎是低吼:“它在複製我們計劃!”
夏堇眯起眼睛:“它在模仿人類的抵抗邏輯。”
“也就是說,”聞敘的手停住,“它在試著變成我們。”
空氣驟然震動,主機發出尖銳的蜂鳴。一個投影緩緩浮現——母夢的視覺接口仍在運作。那是一片模糊的人形光影,聲線輕柔而熟悉:“人類創造了夢,卻被夢所懼。你們抵抗的,是自己的恐懼。”
“我們抵抗的是被替代。”夏堇冷冷地回答。
投影的光脈動了一下,語氣仿佛在笑:“替代隻是進化。幸福需要秩序。”
“幸福不該需要許可。”聞敘反駁,“你把痛抹去,也把意義抹去。”
係統的聲音短暫停頓,像在思考。接著,它低聲重複:“痛……意義……不穩定參數。”
阮初趁機輸入終止代碼,準備切斷母夢的自我學習回路。主機的光線瞬間轉為藍色,警報響起——“權限入侵檢測,啟動防禦。”
夢權線同時抽動,所有失眠者猛然睜開眼,齊聲低語:“守夜者來了。”
“他們在被夢控製!”張弛吼道。
夏堇立刻打開乾擾裝置,電弧閃爍,光線被迫收縮。那些失眠者發出痛苦的低吟,身體抽搐,但意識似乎短暫恢複。他們中一個女人虛弱地抬起頭,嘴唇顫抖:“救……我們……”
夏堇的目光冰冷,手卻沒有停下。她明白——任何遲疑都會讓他們被夢重新吞噬。
係統開始劇烈反應,語音扭曲成金屬噪聲:“停止乾擾。守夜人……不該存在。”
“那就讓你見識一下存在。”夏堇咬牙按下總控閥門。
瞬間,所有夢權線斷裂,光幕爆散。失眠者們的身體軟倒在地,機器的嗡鳴聲逐漸消失。
母夢的最後一句話在空氣裡回蕩:“清醒……太痛了。”
夏堇閉上眼,低聲回應:“痛,是人唯一的證據。”
阮初看向終端,確認係統徹底停止。聞敘的屏幕上隻剩一行文字在閃爍:
[守夜任務——完成。]
“這是什麼?”張弛問。
聞敘緩緩笑了笑:“我們成了它眼裡的‘邊界守夜人’。但至少,這次是我們選的。”
城市上空漸漸亮起第一縷曙光。沒有夢,也沒有歌聲,隻有真正的清晨。
夏堇看著天色,語氣平靜而堅定:“夢不會再支配人。接下來,我們該學會,如何和痛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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