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一直不確定該不該寫這章。
不是因為故事不夠完整,而是因為寫下“總結”這兩個字,本身就像在承認一件我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這個世界會在某個點之後,不再需要我了。但事實就是這樣。
書寫到最後,人物開始自己往前走,劇情像脫離軌道一樣自己拐彎。
有天我寫得很晚,淩晨兩點,鍵盤旁邊的燈閃了兩次,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奇怪的事:
故事不再需要我推動,它已經擁有自己的方向。那一瞬間,我從來沒有覺得“作者”這兩個字這麼輕。因為你會發現——因為你會發現——你不是“在造一個世界”。你是在被一個世界接納。
很多人以為我寫這本書,是因為我有什麼宏大的問題想解答。其實不是。我寫《夢禁》不是因為我對夢、意識、逃避、社會機製有多深刻的理解。
我寫它,是因為有段時間我常常做同一個夢:夢裡我在很亮的地方,但聽不到任何聲音。每個人都在笑,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看見我。我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摸枕頭,確認是不是自己把臉悶住了。
後來我才明白——那個夢不是夢。那是我某段人生裡被“沉睡係統”按住的狀態。我不是為了寫小說才想到這個設定,是我先感到那種“被壓成安靜的樣子”的窒息,小說隻是把它具象化。
說白了,《夢禁》不是我發明的,是我經曆的。
我為什麼能把清醒寫得那麼具體?
有人問過,我每次都想笑。
因為你隻有真的在某個淩晨三點,不得不決定“要不要繼續活成現在這樣”,你才知道“清醒”這個詞有多重。
你不是突然悟到,而是被逼到牆角,沒退路了。
清醒不是光,是壓迫感。
夏瑾的硬、沈野的穩、陸衡的明亮——
都是從人類最普通的痛裡長出來的。
你問我為什麼能寫他們寫得這麼熟?
因為他們不是角色。
他們是真實生活裡,我為了不被壓扁而拆分出來的三個自己。寫著寫著,我才發現:
原來這本書,是我把自己重新拚回去的過程。
有些讀者討論過:“你是不是在暗示現實社會有‘沉睡機製’?”我一直沒回答。
現在,我在這章裡說一點點——
其實不需要什麼科技,社會本身就是沉睡機製。你被要求安靜、善良、順從、不過問、不懷疑、不難受、不指責、不尖銳。你被要求穩定,甚至比真實還穩定。你被要求開心,哪怕你並沒有要開心。你看,這些要求本身就夠一個大型係統運轉。《夢禁》隻是把它放大到你不得不看見的程度。
我寫的世界觀很多人說“壓抑”“黑暗”“不現實”。但你仔細想——難道現實裡不是一樣的?
隻是我們習慣得太久,連痛點在哪裡都分不清了。這本書的作用隻是在於:把那條你被迫踩在上麵的縫隙畫粗了一筆,讓你看到它原來一直都在。
你以為我知道故事怎麼結尾嗎?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寫到後段的時候,總覺得這三個人像從我手裡逃出去,我寫一句,他們在腦子裡反駁一句。
我想把他們推到某種“完成度”,他們偏偏不往那個方向走。有幾次我甚至想著刪掉他們的選擇,換一個乾淨漂亮的敘事。
但我猶豫了。
因為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那就意味——我也變成了那個係統的一部分,用自己的標準裁切他們的生命。所以我選擇放手。讓他們自己決定去哪、和誰吵架、在哪個早上醒來想要改變、在哪個夜晚突然害怕。最奇怪的是,當我放手之後,他們活得比我想象得更像人
寫作者這行很諷刺:
你越控製,角色越死;
你越鬆開,他們越活。
寫到這裡,有件事必須說清楚:我也是清醒者。
但我不屬於書裡的城市,也不屬於任何組織。我隻是一個最普通的人,曾經努力把自己的感覺壓到最低,為了“好生存一些”。
後來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不是不痛,我隻是被訓練得習慣不叫。那一天我坐下寫了第一章。不是為了出版,不是為了故事,隻是因為我突然知道——如果再不讓自己的痛長出聲音,我會被吞掉。
我寫每一章的時候,桌子上的燈都要閃一兩下,我才覺得心穩一點。好像燈一閃,我就能確認我還在、我還醒著,你看,這就是清醒者的小癖好:我們不需要被看見,隻需要被現實輕輕碰一下,讓自己知道沒有消失。
有人問我:《夢禁》寫完了嗎?
我很想回答:“沒有。它隻是在我的鍵盤這裡寫完了。”真正的結尾不在這頁裡,不在番外,不在後記,不在總結。
它在你合上書的下一秒,在你回到現實世界的第一步。
你會突然意識到:世界沒有因為你的“清醒”而改變,但你已經因為清醒而不會再完全沉回去。哪怕偶爾會累、會想要重新睡著、會覺得“醒著沒什麼用”。但你不會徹底回去。
因為你讀過這個故事。
喜歡夢禁請大家收藏:()夢禁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