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裡間的門也開了。
一位同樣容貌氣質絕佳的年輕男護工,正小心翼翼地推著一架電動輪椅出來。
輪椅上坐著的,正是艾麗絲。
歲月和病痛在艾麗絲身上留下了無法忽視的痕跡。
曾經利落的金色短發如今夾雜著更多的銀絲,梳理得一絲不苟。
她的臉龐清瘦,顴骨微微突出,皮膚有些蒼白。
但那雙眼睛——銳利、冰冷。
那是屬於頂級掠食者的眼神。
即使此刻她需要依靠輪椅,即使她的身體被病魔侵蝕。
那眼神裡沉澱的東西,也絕非虛弱。
那是一種對生命本質的漠然,混合著久居上位淬煉出的壓迫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早年殺手生涯磨礪出的鋒芒並未消失,隻是被時間、權勢和痛苦層層包裹,凝練。
變成了一種更加令人心悸的存在。
‘洞見。’茉莉心中有答案。
她隻在另一個人眼裡見過這樣的洞見,那個男人,真男人。
艾麗絲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冰封融化,臉上隻有真切的溫暖笑容。
“茉莉。”她的聲音有些沙沙的,但充滿力量。
“還有諾麗。”她朝高大的女保鏢也點點頭,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第二個女兒。
“艾麗絲女士。”諾麗微微頷首,恭敬地說道。
“辛苦你了,小卡。”艾麗絲側頭對護工說:“讓我女兒推我就好,你去忙吧。”
“好的,艾麗絲女士。”年輕護工鞠躬應道。
他低著頭,將輪椅的控製手柄輕輕交給茉莉,然後無聲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茉莉握住輪椅的推柄,觸感還溫熱著。她推著母親,沒有回病房的休息區,而是熟門熟路地穿過套房,進入另一扇通往巨大私人露台的門。
門開的瞬間,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喧囂的城市,就在腳下,五百米的垂直高度,隔絕了一切凡俗牛屎。
眼前是一個籠罩在生態穹頂下的空中花園。
陽光柔和,精心修剪的鬆柏蒼勁古樸,假山流水潺潺,幾條“大正三色”在清澈的池水中遊弋,還有“墨寫”、“秋翠”、“黃金”。
一條條錦鯉,肥壯悠閒,體長都在一米開外,光是這幾條魚,就價值巨萬。
不僅如此。
珍稀鳥類羽毛鮮豔,“天堂鳥”、“金剛鸚鵡”,等等鳥類在模擬的自然環境間跳躍鳴叫。
茉莉推著母親,沿著平坦的石板小路緩緩前行。
“好了,茉莉。”艾麗絲沒有回頭。
聲音格外,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這裡沒外人。”
“說吧,什麼好事讓你藏都藏不住,非要親自跑來告訴我?讓我猜猜……”
她微微側過臉,眼角的皺紋裡藏著促狹。
“是不是那些上躥下跳、以為能翻天的小醜們,終於都……安靜了?”
艾麗絲很平淡,但“安靜”這個詞,從她口中吐出,帶著冰冷的血腥味。
茉莉推著輪椅的手沒有絲毫停頓,嘴角卻輕輕上翹。
‘果然瞞不過老媽。’茉莉心想著。
“嗯。”她回應道:“俱樂部,三百七十六家分店,現在隻有一個聲音了。”
“六年了,俱樂部被蛀蟲腐蝕,他們借助俱樂部的名頭販運違禁品,人口。我把這筆收益追回來了,零零散散,一共是642公斤稀有水晶。”
“按今天的價格計算,價值1.45億齊裡克羽毛幣,相當於237.8億地聯幣。”
艾麗絲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不容易啊。”
“那些老家夥,當年跟著我打天下時,也算有些本事。”
“可惜,本事沒長進,膽子倒養肥了,忘了自己是誰。”
“忘了什麼該拿,什麼拿不得。”
她頓了頓,毫無波瀾地道:“處理了幾個?”
“十七個。”茉莉報出一個數字:“都是當年您的老部下。”
“哦?”艾麗絲抿嘴一笑,話裡聽不出情緒:“怎麼處理的?提前退休?”
“是。”茉莉也抿嘴一笑:“一人退休,全家光榮。”
輪椅上,艾麗絲的肩膀微微鬆弛。她緩緩點了點頭,目光投向遠處假山上攀爬的藤蔓。
“做得對。”她的話很冷,這是她用一生血淚換來的真理。
“地下世界,容不得半點婦人之仁。”
“你退一步,他們就能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一人退休,全家光榮……’艾麗絲心中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這才是我的繼承人。’
‘仁慈是種毒藥,斬草除根才是生存法則。’
艾麗絲似乎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跟在後麵的諾麗。
諾麗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仿佛茉莉說的隻是處理了一批報廢的服務器。
但艾麗絲知道,這平靜之下意味著什麼。
她雖然住院,不代表她的消息不靈通了。
最近地下世界的變動,可謂是如火如荼。隨著地聯的金融崩潰,一切都在混亂中尋找新的平衡,每個勢力,都打著自己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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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意外”的毒氣泄漏、整棟樓的“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