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無聲的加速,致命的算計,兩者如同脫氧核糖核酸螺旋,相互糾纏,彼此依賴。
諾曼底號化作一道撕裂寂靜深空的藍色流星,軌跡末端,直指蟲洞。
江鋒坐在艦長椅上,微微閉上眼睛。
他能聽到哈爾西就在他的意識旁邊,運轉著數據,計算著距離、速度、時間。
當前,諾曼底號距離冰巨星已經超過800萬公裡,距離蟲洞還有300萬公裡。
旅程已過大半,死亡的陰影卻如同跗骨之蛆,從未遠離。
“右舷姿態引擎點火,矢量調整,向左,斜向上,4g燃燒,2秒。”
哈爾西輕聲彙報,艦體微微一震,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重重地推搡過來。
視野中,代表諾曼底號的藍色箭頭突然改變了軌跡,獲得了一個斜向上的慣性。
眨眼間,就遠離了原本的軌道78米,並且距離還在進一步加大。
“上部姿態引擎點火,矢量調整,向下,2g燃燒,7秒。”
隨著哈爾西的彙報,諾曼底號向斜上方的運動就開始減速,轉化為向左和向下的運動。
當然,全程之中,向蟲洞方向運動的速度矢量隻是略受影響,沒什麼大問題。
短暫的平穩,哈爾西又一次調整軌道。
“左舷姿態引擎點火,矢量調整,向右,斜向下,3g燃燒,12秒。”
江鋒有些習慣了,他伸手拿出自己的餅乾盒子,摸出一塊。
“哢嚓。”
酥脆的聲音在寂靜的艦橋裡異常清晰。
他想要嘗到味道,所以納米機器構成的味覺傳感器忠實地將“乾燥”、“微鹹”、“澱粉分解產物”的信號傳入他的核心意識。
這些信號被轉化為一種獎勵函數,觸發了高於閾值的電流,以及波長為670.6納米的紅光。
大腦中的納米機器接收到電信號和光信號,正確地模擬出了江鋒早已經習慣的味覺。
那是愉悅,和有機的愉悅一般無二。
江鋒笑了笑,又咬了一口。
“哢嚓。”
就在這聲脆響落下的瞬間……
“統帥!”哈爾西的聲音驟然拔高。
“發現敵方機動,七艘目標艦同時沿自轉軸翻滾掉頭,開始執行減速燃燒。”
“加速度3.2g!”
主屏幕上,代表七艘“水母船”的紅色光點軌跡猛然一頓。
它們原本沿著遠離蟲洞的方向高速衝刺,此刻卻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拽住,矢量箭頭正在變得越來越緩慢,動量正在以31米每秒的速度下降。
但突然,在它們那晶瑩剔透的“水球”南極極點位置,一個微小的洞孔陡然亮起。
偽色熱成像圖上,驚人的一幕上演。
以那個南極小孔為核心,狂暴的熱能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漣漪瞬間擴散。
熾熱的橙紅色波紋沿著球體表麵的冷卻通道飛速蔓延,幾乎在零點幾秒內就覆蓋了整個球麵,整個球體,仿佛被瞬間點燃,化作一個懸浮在深空中的白熾燈泡。
巨大的熱能向外輻射,“白熾燈泡”快速冷卻,顏色變作暗紅。
“確認武器發射特征。”哈爾西更加嚴肅了。
“敵艦南極極點確認存在主武器發射口。熱能傳導模式估算中……符合超高速粒子武器係統充能特征。攻擊模式為多艦連續多輪齊射。”
“目標鎖定諾曼底號!”
江鋒的心猛然一沉,他什麼都沒看到,這比看到什麼更危險。
這說明,敵方的攻擊,是以光速,或者近光速抵達的!
在光束命中之前,你永遠“看”不到它。
你看到的,隻是它發射時留下的痕跡。
而當你“看到”它發射時,那致命的打擊,要麼已經命中,要麼已經錯開。
屏幕上,經過哈爾西的計算,代表敵方攻擊的一道道慘白色軌跡線,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跨越了上百萬公裡的虛空,覆蓋了諾曼底號周遭的空域。
這些都是哈爾西認為對方可能選擇鎖定的攻擊路徑。
然而,諾曼底號的傳感器陣列上,除了那七個正在瘋狂減速,表麵熱浪翻騰的“白熾燈泡”之外,深空之中,一片死寂。
沒有爆炸,沒有閃光,沒有任何被命中的跡象。
“哈爾西,是激光嗎?他們打偏了?”江鋒迅速問道。
“無法探測是否激光,但敵方攻擊的確完全偏離諾曼底號。”哈爾西回答道。
“推測敵方火控係統在我的數據包攻擊中受損。”她的話,讓江鋒鬆了口氣。
但他還來不及慶賀,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大鼓,轟然砸破了艦橋的寧靜。
“警報,高能命中!”
“後方322公裡,諾曼底號主引擎尾氣羽流擴散區!”
全息屏幕的一個角落,瞬間被一片無法形容的劇烈閃光徹底占據。
哈爾西提到的那片區域,正是諾曼底號不到一秒前,剛剛噴吐出的,溫度高達數千萬攝氏度的,正在擴散冷卻的等離子體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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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它如同一顆點燃的太陽,發生了恐怖的能量爆發。
“能量爆發特征分析完成!”哈爾西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驚悸。
“敵方武器類型,‘相對論電子束’,彆名‘聚能電弧’。”
“電子能級,最低千兆電子伏特。束流截麵積極度聚焦,直徑估算小於12毫米。”
“速度……0.倍光速!”
千兆電子伏特!聚焦如同一隻鉛筆!極度接近光速!
每一個詞,都像一顆重炮,轟在江鋒的意識核心。
這不再是單純的粒子武器,這是物理法則層麵的剔骨尖刀。
電子在如此速度之下,受到相對論效應的節製,還來不及互相排斥,就命中了目標。
如此恐怖的速度和能量集中度,帶來的功率密度足以讓任何已知的防護科技崩潰。
護盾?在它麵前如同肥皂泡,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