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帕德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她抬起頭,速度之快,後腦勺狠狠撞在牆上。
“砰!”
疼痛,卻讓她更像一頭凶悍的母狼。那種養不活小狼崽,就全咬死的那種。
“覺得堵得慌?”江鋒也摘下了頭盔,隨手掛在腰間。
“為那三十七條命感到不值得……像被塞了一口屎,還吐不出來?”
“窩窩囊囊。恨不能把那些詐降的混蛋,從地獄裡拖出來,再他媽乾爆一萬遍?”
薛帕德的嘴唇緊閉,沒回答,胸膛激烈起伏,對江鋒來說,這就是答案。
“那就對了。”江鋒雙手一攤。
“因為你是個人,簡·薛帕德。”
“不是那些披著鱗片,滿腦子弱肉強食的蜥蜴。”
江鋒握著薛帕德拳頭的手掌微微用力,把那股力量透過裝甲傳遞過去。
“宇宙太黑了,比人走茶涼都冷,咱們想當個人,真他媽的難。”
“難到讓你想妥協,忘記,也加入那些沒心沒肺的家夥,把一切當作狩獵,把每個人都掛在太陽上。直到……宇宙裡再也沒有反對的聲音。”
薛帕德的呼吸沒有那麼急促了,拳頭放鬆了一點點。
“可也正因為難……”江鋒聳了聳肩頭,緊咬牙關。
“在這操蛋的傻叼大自然麵前,當個人……”
“我說他媽的挺好!”
“這是唯一能抗爭的方式。是我們在說,去你大爺的!”
薛帕德的眼神震動起來,她看著江鋒,第一次看清了這個男人。
“挺好?”她笑得比鬼在哭還難看。
“看看我們……看看這鬼樣子。”她猛地抽回手掌,用力拍了拍自己身上戰鬥護甲,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護甲上到處都是焦黑,臉上……有點汗。
“從裡到外,被各種外星的,人類的,狗屁的玩意兒改得連我媽都不認識了。”
“骨頭裡嵌著合金支架,血管裡流著腎上腺素,闌尾切掉換成醫療機器人分配器……”
“滿腦子神經導線,戰鬥增強套件,身體裡五分之一的重量都是醫療膠……”
“哈!”她笑的短促:“就這……還他媽叫做人?”
她抬起手,指向氣密門,指向那艘靜靜蟄伏的霸主利齒級,指尖微微顫抖。
“再看看那艘船,它馬上要變成我們手裡最鋒利的刀!”
“用它去砍,去殺,去掠奪!”
“用奇恩人最擅長的方式對付外星雜種,還有人類同胞……去說一句去你大爺的。”
“所以呢?”她聳聳肩。
“所以我們就挺好了?就他媽升華了?”
她看著江鋒,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不是因為她心軟了。
而是因為她明白,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有了這把刀,她會舞動得更瘋狂。但這把刀,不可能永遠對準外星異種。
還會對準那些反對她的人,人類。
幾千?幾萬?幾十萬?
一整個殖民地?
總有人會唱反調的。總有人會跟著唱反調的人。
一個人是腦殘,一百萬人是腦殘。
一百億人呢?就沒有一個兩個是無辜的,是明白事理的,是被裹挾著的?
用槍對準彆人的時候,嘴可硬了。被彆人用槍對準的時候呢?
那是種什麼感覺?
薛帕德能夠理解,她被槍對準過。
實彈的,能量的,道德審判的……
她從沒害怕過,直到她意識到,她的槍最大,也對準了所有人。
殺戮簡單,重建困難。
每個人都是這樣。彆說是人生了,就是開局遊戲,彆犯錯,誰能做到?
要是決定,都輕飄飄的,該多好?
和誰起了衝突,就扭斷他的四肢,用電鑽鑽開人一家的太陽穴,往裡麵灌潔廁靈,到最後一把火,連他家的蟑螂一起都燒成白灰。
那該多好?
釘錘,釘槍,氣錘,噴槍。
花盆,板磚,竹棍,改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