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上將號,艦橋。
壓抑的寂靜。
光幕上,代表42發過載短脈衝的箭頭正以絕對的光速,射向遠方。
毀滅已經發送,剩下的,唯有等待它跨越1.07億公裡虛空,執行最終的審判。
江鋒的目光並未放鬆,摩拉克斯這樣的對手,絕不會坐以待斃。
“哈爾西。”江鋒詢問:“繼續之前的數據擬合分析。關於暴虐殺戮號和原始滅絕號的主炮射界,有什麼新發現?”
哈爾西立刻響應,她纖細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一個全新的模擬模型浮現出來,模型的核心,是安德森上將號那龐大的輪廓。
以及兩道來自不同方向,不斷調整角度的紅色射擊光束,每一道都很寬。
哈爾西說道:“我一直在持續計算,在持續追蹤暴虐殺戮號,以及原始滅絕號的姿態調整信號後,我發現了一個無法用巧合解釋的規律。
她指尖輕劃,模型中的兩道紅色光束,竟以安德森上將號為中心,進行微妙的擺動。
無論安德森上將號在模擬中如何無序機動,那兩道紅色光束,如同有生命一樣,始終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它們輻射出的射擊路徑,總是存在著一個約15度角的固定重合區域。而安德森上將號,始終被這個致命的“重合區域”籠罩。
“15度重合……”江鋒低聲重複。
“是的。”哈爾西點頭:“我模擬了上萬種可能的射擊結果,但感覺對方更像是在賭。”
“距離太遠了,光都要飛五六分鐘。”
“我們的觀瞄係統,尚且需要我利用超幾何算法,全力運算才能保證精度,他們的火控係統就算優秀,在這種距離下對我們的命中率也應該是極低的。”
“更何況,我們還在進行大幅度的無序機動,這進一步降低了命中概率,到了近乎玄學的程度。”她調出另一個模型。
上麵顯示出安德森上將號的各種規避動作,以及對應的預測軌跡,和敵方炮擊的命中可能性,數值低得可憐,很多都不到千分之一。
江鋒凝視不斷變化的模擬軌跡,以及始終存在的15度重合區,飛速地思考著。
突然,一個被他忽略的,戰艦最基礎的物理特性頓時劃過腦海。
“慣性!”江鋒猛地抬起頭。
“哈爾西,計算我們在每次姿態引擎點火後,艦體慣性運動趨勢維持不變的‘死窗口’時間,把模型做出來,再交叉對比。”
哈爾西的表情瞬間凝滯,僅僅一秒鐘,她的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計算完成,模型建立。”哈爾西一揮手。
光幕上,一個詳細的物理模型在數字孿生中被構建出來,顯示出安德森上將號那龐大無匹的艦體,在每次姿態引擎點火後的運動狀態。
當代表姿態引擎點亮的藍色光點在艦體不同位置閃爍時,一個代表“慣性運動趨勢”的,由無數細小矢量箭頭組成的區域,被高亮框選。
無論姿態引擎的推力多麼強大,無論噴射方向如何變化。
在引擎點亮的最初12秒內,代表慣性趨勢的矢量區域,近乎紋絲不動。
“16.8公裡長度,超過500億噸的質量,我們的慣性太大了。”
哈爾西無奈道:“任何姿態引擎的噴射,無論功率多大,想要在不造成局部結構過度受力的情況下,都需要時間克服巨大的慣性,逐步累積效應。”
“從姿態引擎點亮的瞬間開始計算,艦體實際的宏觀運動軌跡,在頭12秒內,其慣性趨勢不會發生可觀測的改變。”
她頓了頓:“這如同一個運動員。”
“無論他多麼擅長奔跑,當他穿著拖鞋,跑鞋或者高跟鞋時,其運動表現,反應速度,改變方向的能力,都會因鞋子提供的抓地力和支撐力不同,而表現得天差地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