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後。
齊格恒星係統。
另一側,邊緣。距離係統質心60個天文單位。
平靜的深空之中。
突然,空間如同被大胖子砸碎的水花,劇烈地膨脹,扯動著。
一道道刺目的閃光毫無征兆地炸裂開來。
每一次閃光,都伴隨著一艘猙獰的艦船脫離超光速航道。
閃光此起彼伏,短短十幾秒內,數百艘艦船從這場太空煙花秀中現身。
艦船簇擁著一艘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龐然巨物。
漆黑峽穀號。
33.6千米的長度,說它是一條深黑色的峽穀,從原始人到現代人,沒人能反對。
艦體最粗壯處,直徑超過三千三百米,巨大的引擎噴口,簡直就像是火山的頂部。它產生的引力擾動是如此強烈,周圍的空間都被它沉重的身軀壓得微微凹陷。
任何質量在百萬噸級,靠近它五百米半徑範圍內的物體,都會感受到約1300萬牛頓的恐怖引力,被拖拽著產生0.00136g的加速度。
大概是地球引力的萬分之十幾。
雖然,隨便一顆矮行星的引力都是它的幾十,幾百倍。
雖然,隨便一顆衛星的引力都是它的幾千萬,幾億倍。
但是……
如此巨大的引力,卻足以讓任何試圖靠近的艦船,付出高昂的軌道調整代價。
燃料,這是靠近它所必須浪費的貢品。
因此,數百艘護航艦船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像是一群臣子,敬畏地圍繞著君王。
漆黑峽穀號,艦橋。
這裡簡直就是沙漠深處的煉獄。
屎黃色的燈光,無情地炙烤著每一個角落。
空氣溫度恒定在50攝氏度,濕度卻低得可怕,隻有百分之九。
換做是人類在這裡。
那麼每一次呼吸,都會像是吸入燒得滾燙的海鹽,要從內而外,把自己燜成鹽焗雞。汗水剛一滲出皮膚,就會立刻被乾燥的空氣蒸發殆儘,隻留下鹽分在皮膚上結晶。
西紮·凱科斯端坐在艦橋最前方,一張巨大的黃銅王座上。
王座的椅背上,特意開鑿出巨大的孔洞,讓他那條超級粗大的尾巴,能夠舒適地穿出。
西紮氏族,來自母星奇恩尼亞,最乾燥,最酷熱的荒漠地帶。
凱科斯早已將這種極端環境刻入了基因。
他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經過特殊改造的肺部擴張,發出帶著嘶嘶雜音的呼嚕聲。像是一頭老虎,得了肺氣腫,趴在地上想睡也睡不好。
“導航員。”
他的聲音沙啞。
“報告!”
“正在掃描恒星係統,元帥大人。”導航員立刻回應,爪子在控製麵板上操作。
很快,觀測到的信號被投射到凱科斯王座前方的巨大光幕上。
光幕上,顯示出一片虛空。
數百艘船艦組成的龐大陣型,正在有序地進行速度匹配。影像雖然有些模糊,但那艘16.8千米長的巨艦輪廓,以及周圍密集的運輸船隊,都清晰可辨。
可惜的是,基於光速傳播的延遲,他們看到的影像來自8小時之前。
同時,影像也捕捉到了位於“齊格c星”軌道上的烏弗裡斯居住站。
那七顆原本通過係泊裝置連接在一起的,直徑60公裡的碳質小衛星,如今已徹底化為一片不斷膨脹的碎片雲。
數以百萬億計的殘骸,正以每秒46米的速度擴散。
緩慢地墜向齊格c星那稠密而狂暴的大氣層。
一千六百萬奇恩公民,兩千七百萬各個種族的奴隸。
他們的命運已然注定,無需多言。
居住站周圍的空間,布滿了大量規整而清晰的引擎尾跡。
導航員迅速進行比對,抬頭彙報:“所有尾跡特征均與目標艦隊的特征吻合。”
“大人,他們……他們成功地劫掠了烏弗裡斯,並已撤離。”
凱科斯看著光幕,盯著那毀天滅地的景象,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
隨後,一陣壓抑的笑聲從他喉嚨深處滾了出來。
“嗬……嗬嗬……果然還是來不及。”
侍立一旁的參謀官,臉上的骨刺微微抖動。
他嘶聲道:“元帥。我們緊趕慢趕,放棄了在福爾斯星係入口設伏的計劃,接到警報就全速航行過來,比原計劃提前了17天啊!”
“結果……結果就隻看到這個?”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
“不然呢?”凱科斯打斷了他,反問道:“追上去?”
“根據影像,他們八小時前就已經抵達了星係邊緣。這八個小時,足夠他們進行多次短距航行,或者直接進入一條長程航道。”
“我們此刻,連他們會選擇哪個超光速航道入口都無法確定。追擊一群八小時前留下腳印的敵人,這不是戰略,而是愚蠢。”
他緩緩從王座上站起身,尾巴掃過地麵。
“策略失敗了。”
“我低估了他們的貪婪,更低估了他們的效率,也高估了烏弗裡斯守備艦隊的警覺性。”凱科斯環視艦橋。和他手下的每一個軍官,每一個士兵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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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失敗,吸取教訓,下次做得更好,才是強者所為。”
他走到光幕前,凝視著那片廢墟:“現在,重要的是,搞清楚對手到底是誰。”
“是內部那些不安分的氏族蠢貨,突然嘩變來打擊政敵?還是人聯的特工……”
參謀官立刻接口,語氣充滿憎惡:“是人類!”
“必然是那些肮臟的兩足畜生!”
“看這破壞手法,除了殺戮之外,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利用生命,毫無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