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園的雨,下得蹊蹺。
起初隻是天邊悶雷滾過,烏雲如墨汁滴入清水般悄然蔓延。
緊接著,細密的雨絲落了下來,不急不緩,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
陳凡正蹲在藥田邊緣檢查一株新移栽的赤陽草根係,忽然覺著手背一涼,低頭一看——那雨水竟是淡紅的,像被誰碾碎了晚霞,混進了水裡。
他不動聲色地任雨滴落在掌心,皮膚微微發麻,如同蟻噬。
腦中光幕亮起文字:
【檢測到微量血煞之氣,來源:高空雲層滲透】
【建議偽裝中毒反應,切入主線情報網】
陳凡眼神微閃,喉頭一哽,整個人猛地晃了晃,像是被無形之力擊中,雙膝一軟,撲倒在泥濘中。
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嘴唇泛青,手指痙攣般蜷縮起來,嘴裡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冷……好冷……陽氣要散了……”
守夜弟子驚呼著跑來,七手八腳將他抬走。
消息傳開不過半日,醫廬外已有人低聲議論:“聽說了嗎?藥園那個陳雜役,淋了怪雨就倒下了,脈象虛浮,魂光搖曳,連劉長老都搖頭說撐不過三天。”
張師兄聞訊趕來時,陳凡正躺在草席上,蓋著薄被,呼吸微弱。
他雙眼半睜,望著房梁喃喃自語:“昨夜……夢見祖先托夢……說我陽氣太旺,招邪祟……得找個人分擔……不然活不過三日……”
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站在門口的兩名外門弟子聽清。
張師兄皺眉:“胡言亂語什麼!哪有這種邪術能分陽續命?”
“可我族中確有古訓。”陳凡虛弱一笑,“說是兩人同床共寢七夜,陽氣交融,可避劫厄……隻是……太過冒犯,我不敢提。”
張師兄欲斥責,話到嘴邊又咽下。
他盯著陳凡蒼白的臉,終究歎口氣走了。
但這一句“分陽續命”,卻像種子落入乾涸裂縫,在人心深處悄然生根。
當晚,就有三人偷偷找到張師兄打聽詳情;次日清晨,更有人主動報名願去藥園值夜,“順便照顧病號”。
一名平日懶散慣了的趙姓弟子甚至拍胸脯保證:“我睡覺死沉,絕不會亂來!”
腦中光幕閃爍:
【虛假病症+群體心理暗示=信任閾值突破80】
【獎勵功德+50,解鎖“渡厄”功能初級權限】
【當前功德餘額:1885點】
陳凡躺在醫廬床上,聽著窗外漸歇的紅雨,嘴角極輕地揚了一下。
真正讓他瞳孔收縮的,是李昭。
這位築基中期的內門弟子,近日頻頻出入丹霞殿,名義上是為柳媚求取安神丹,實則行蹤詭異,每次離開時眉宇間都籠罩一層灰翳,仿佛神魂被什麼拖拽著。
陳凡借送藥之機靠近,剛踏入三丈之內,腦中警報轟然炸響:
【目標鎖定:李昭】
【體質識彆:純陽之體稀有度★★★★☆)】
【狀態異常:魂光已被標記,血祭烙印植入深度67】
【剩餘時間:36個時辰】
【警告:若未在時限內解除綁定,宿主將自動觸發空間牽引】
陳凡指尖一顫,藥匣差點脫手。
就是他了。
那個將在月圓之夜踏入祖祠舊址的人。
但他不能貿然出手。
血祭儀式一旦啟動,反噬極強,若無萬全準備,救人不成,反而會被拉進陣眼獻祭。
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既能接近李昭、又能避開監視的由頭。
於是幾天後,他又一次找到張師兄,聲音顫抖:“張師兄……我真的快不行了……你說……那‘分陽續命術’……能不能……試試看?”
張師兄怒其不爭:“你還真信這個?荒謬!”
“可我不想死啊!”陳凡跪在地上,眼眶通紅,“隻要能多活幾天,讓我做什麼都行……哪怕隻是一線希望……”
張師兄最終拗不過,歎了口氣:“罷了,我去翻翻《旁門錄》,那是禁書,藏在閣樓暗格,你彆對外說是我給的。”
三日後,一本泛黃殘卷被人悄悄塞進陳凡枕頭下。
書中記載:“陰陽互濟之法,需二者同榻而眠,連續七夜,氣息交融,可短暫轉移命元精氣。然施術者須心甘情願,否則反噬自身。”
消息不知如何泄露,竟在內門外門間悄然傳開。
幾名修為卡在瓶頸多年的弟子動了心思——若真能借他人陽氣衝破關隘,豈非捷徑?
於是,“自願報名協助陳凡續命”的名單悄然出現。
陳凡裝作惶恐推拒,卻在深夜獨自翻閱名單時,目光停在一個名字上:周大錘,外門雜役,素來懶惰貪睡,常偷換班次,無人注意。
他勾了那一欄,唇角微揚。
當夜,周大錘打著哈欠鑽進陳凡騰出的床位,渾然不知床板早已鋪滿一層近乎透明的蛛絲毯——那是陳凡從藥園深處采集的吸靈蛛絲編織而成,遇體溫即激活,緩慢抽取接觸者的微量生命力與陽氣,留下“能量流失”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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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周大錘形容枯槁,逢人便說:“幫陳凡睡了七晚,現在渾身乏力,像是被抽走了什麼……”
而陳凡,則“奇跡般”康複歸來。
眾人驚歎:“分陽術竟真有效!”
唯有藏經閣深處,墨老合上古籍,低語一聲:“此子……已在局中走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