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過藏經閣的飛簷,吹得那卷朱砂古字的典籍“啪”地一聲合攏。
書頁間殘留的微光緩緩熄滅,像是被無形之手掐斷了呼吸。
陳凡站在原地未動,指尖還殘留著方才觸碰古籍時那一瞬的灼熱感。
那不是火焰的溫度,而是某種深埋百年的怨念,在他神識掠過書脊的刹那,猛地反撲而來。
係統提示悄然浮現:
【檢測到異常因果波動,頻率與百年前封印儀式高度吻合】
【警告:存在跨時空執念殘響,建議立即撤離】
可他沒有退。
相反,一股冰冷的戰意從心底升騰而起。
前八具祭品的怨念已解,封印鬆動,但規則仍在運轉——這意味著,這場以人命為薪柴的儀式,並未終結。
而鐘聲……七響?
每響一人斷命?
他猛地抬頭,望向宗門東側高聳入雲的鐘樓。
第一聲響剛落,餘音如骨針刺耳,竟非銅鐵相擊之聲,倒像是某種巨獸骨骼在深淵中相互摩擦。
整座青雲峰微微一顫,簷角銅鈴無風自鳴,叮咚作響,卻不成樂律,反而像亡魂低語。
“不對勁。”陳凡低語,眉心微跳。
他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雜役外袍,正欲出門,眼角餘光忽掃過藥園方向——柳媚所居的小屋窗紙後,一道猩紅血光一閃即逝。
她體內的魔種還未清除,此刻若有外力引動……
來不及了。
他咬牙轉身,疾步奔向鐘樓。
破舊布鞋踏在石階上無聲,唯有肩上的掃帚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木柄上那道淡金色紋路隱隱發燙,仿佛也在回應某種即將到來的劫數。
鐘樓之下,守鐘人鐘叔獨坐石階,佝僂的身影映在月光下,像一尊被遺忘多年的石像。
他手中摩挲著一根斷裂的青銅鐘槌,斷口參差,似曾遭巨力硬生生掰折。
“又到了這一天……”鐘叔喃喃開口,聲音沙啞如鏽鐵刮石,“七日之內,每夜一響,響則一人斷命。”
陳凡腳步一頓:“什麼意思?誰會死?”
鐘叔緩緩搖頭,眼窩深陷,目光空茫:“這是宗門禁忌,說了你也活不過明日。”
話音未落——
第二聲鐘響驟然炸開!
這一次比先前更沉、更悶,仿佛是從地底深處擠出的一聲嗚咽。
整座山峰劇烈震顫,遠處藥園值守弟子驚叫未出口,便見其七竅滲出血絲,身體直挺挺倒下,再無生息。
死得乾脆,毫無征兆。
陳凡瞳孔驟縮。
這不是簡單的音波攻擊,而是某種精準鎖定的“喚醒”——喚醒潛伏在人體內的禁忌之物。
他閉目凝神,運轉《神識強化術》,同時調動體內僅剩的功德之力,逆溯鐘聲殘韻。
金光在識海中流轉,如同織網般捕捉那一縷尚未散儘的聲波軌跡。
片刻後,畫麵浮現——
百年前,夜色如墨。
七位黑袍人立於鐘頂,腳下是七具尚有餘溫的軀體。
他們雙手高舉,口中齊誦《九幽引魂咒》,咒文扭曲晦澀,每一個音節都牽引著天地間的陰煞之氣。
鐘身裂痕蔓延,滲出暗紅液體,宛如泣血。
而在鐘腹內壁,赫然刻著四個古老篆字:
第七護法主祭
陳凡心頭劇震。
原來如此!
這鐘根本不是報時之器,而是鎮壓邪祟的祭壇核心。
當年七位護法以活人精魄獻祭,才勉強封印魔種源頭。
可如今封印鬆動,儀式回響,鐘聲便是召喚——它不在提醒世人,而在喚醒那些被埋下的“種子”。
柳媚……
他猛然睜眼,係統自動解析結果跳出:
【鐘聲含怨念共振頻率,每響一次,激活一處沉眠魔種】
【目標個體‘柳媚’生命體征急劇惡化,預計三時辰內失控】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他本以為化解前八祭品怨念已是破局關鍵,卻不料自己隻是掀開了更大陰謀的一角。
真正的殺招,從來不在明處,而在人心最深處蟄伏的黑暗裡。
鐘叔仍坐在那裡,低頭看著手中的斷槌,嘴唇微動:“你聽到了吧?那不是鐘聲……是催命符。”
“誰定的規矩?”陳凡冷冷問。
“沒人知道。”鐘叔苦笑,“隻知道百年來,每逢此夜,鐘必自鳴。而聽見鐘聲的人……若無法破解音律之秘,便會成為下一任‘守鐘人’,永生不得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