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獄大門轟然洞開,鐵鏈拖地的刺耳聲響劃破晨霧。
百名病囚踉蹌跌出,衣衫襤褸,皮包骨頭,肩頸烙印著猩紅的“廢材”二字,在初陽下泛著膿血般的光澤。
他們眼神渾濁,腳步虛浮,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回人間的殘魂。
高台之上,藥無生負手而立,白衣勝雪,眉心一點朱砂如淚。
他目光俯視,聲音卻如鐘鳴般傳遍四方:“今日設‘生死診’——陳凡,若你能在一炷香內診儘百人病因,並開出可奏效之方劑,我便放他們自由。若失敗……”他抬手一指身後沸騰翻滾的煉藥池,綠焰蒸騰,屍氣衝天,“這些人,儘數投入其中,化作新藥引。”
人群嘩然,百姓紛紛後退,唯恐被卷入這殘酷賭局。
孩童哭喊,婦人掩麵,連守衛都低下了頭。
唯有陳凡,緩步上前。
他腳步不快,卻穩如磐石。
每一步落下,腳下青磚竟隱隱浮現淡金紋路,似有無形之力托舉其身。
那是功德凝聚的痕跡,是無數善行沉澱而成的底氣。
他站定在百人之前,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枯槁的臉。
有的嘴角抽搐,有的指甲發黑,更有甚者七竅滲血、經絡扭曲如蛇纏繞。
這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被刻意摧殘、煉化後的殘軀。
係統提示驟然震動:「檢測到高強度集體病厄,是否啟動群體因果推演?消耗功德x5000」
陳凡心頭一震。
五千功德!
這是他積攢數月才換來的家底,足以兌換一次“天機窺命”的機緣。
可此刻,他沒有半分猶豫。
“確認。”
刹那間,識海轟鳴。
仿佛有千萬根細針紮入神魂,又似萬馬奔騰踏過心脈。
他的視線模糊了一瞬,隨即清明無比——每個人的頭頂,竟浮現出淡淡的因果絲線,或纏繞成結,或斷裂飄散,隱隱指向某個未知的源頭。
夜琉璃盤膝坐在角落石台上,雙手合十,蓮心綻放,一朵半透明的淨世蓮花在她額前徐徐旋轉。
往生燈的虛影浮現在她頭頂,灑下柔和光暈,護住陳凡神識,不讓那龐大的因果反噬將他撕碎。
老瞎郎中被人攙扶而來,白發披散,雙目空洞。
他枯瘦的手摸索著空氣,忽然停頓,喃喃道:“東南角第三個,肝脈如鏽鎖,是‘蝕魂蠱’餘毒……三十年前我就寫過解法,用紫雲英配寒潭露,三日可清。”他苦笑一聲,“可百草堂說我‘妄改醫理’,一把火燒了我的《濟世錄》。”
話音未落,墨蟬兒悄然取出一支骨笛——那是以千年藥靈骸骨所製,通體瑩白如玉。
她將笛貼唇邊,輕輕吹響。
《藥哭曲》起。
笛聲低回婉轉,如泣如訴,不帶一絲殺伐之意,卻直擊萬物本源。
刹那間,藥櫃中瓶瓶罐罐微微震顫,藥液表麵浮現出模糊人臉,紛紛垂淚閉目,仿佛沉睡的記憶被喚醒。
陳凡筆走龍蛇,竹筆蘸血為墨,疾書不停。
“黃疸重症,脾虛濕困,用茵陳五苓散加減;”
“筋攣骨枯,乃寒毒入髓,需以火蜥蜴膽引熱歸元;”
“神誌昏聵,非邪祟附體,實為‘夢魘香’長期熏染所致,可用醒神湯配合辰砂鎮心丸……”
一張張藥方飛出,由弟子抄錄分發。
有人半信半疑試服,不過片刻,咳嗽止了,臉色回暖,甚至有人跪地痛哭——那是多年未曾感受過的溫熱重新流回四肢。
半個時辰過去,八十七張藥方已成。
但剩下的十三人,卻讓陳凡停下了筆。
他們靜立原地,不言不語,雙眼空洞,五感全失,經脈逆流,氣血倒行,仿佛靈魂已被抽離,隻剩一副空殼。
更詭異的是,他們的頭頂沒有任何因果絲線浮現,像是被某種力量徹底抹去了“因”與“果”的聯係。
係統冰冷提示:「無法識彆病因,疑似高階因果詛咒,建議終止推演,避免神識崩解」
藥無生仰天大笑:“看清楚了!這些人不是病人,是‘藥胎’!我要用他們的身體,培育新一代‘通靈藥使’——以人為壤,以魂為引,種出能聽懂藥語、喚動藥靈的聖體!你救不了的,從來都不是病,而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眾人絕望。
就在這死寂之中,采薇姑娘突然從人群中衝出,撲向其中一名少女,死死抱住她瘦弱的身軀,淚水狂湧:“她……她是我姐姐!三年前失蹤,我以為她死了……可她還活著!她們都被種了‘忘憂蠱’,記憶被吸走了!每天都在重複同一個夢——夢見自己喝下一碗甜湯,然後……然後一切都黑了……”
陳凡瞳孔微縮。
忘憂蠱?那種傳說中能剝離情感、抹除記憶的禁忌之術?
他猛地抬頭,望向那十三具“空殼”,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不是病,也不是傷,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靈魂掠奪。
他們不是病人,是被當成容器的祭品。
時間隻剩不到一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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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藥池的綠焰越發明亮,守衛已經開始驅趕病囚走向刑台。
陳凡深吸一口氣,指尖輕撫眉心,低聲自語:“規則……壓得住人心嗎?”
他閉上雙眼,體內功德之力瘋狂運轉,識海震蕩如潮。
那一瞬,他做出了決定。
哪怕耗儘所有,也要撕開這層黑幕。陳凡閉目刹那,識海如沸。
功德之力奔湧至極限,經脈嗡鳴,仿佛有萬千細流在血肉中炸開。
他強忍神魂撕裂般的痛楚,再度催動係統——
「因果推演·第二層:病厄之線可視化——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