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殘月懸於斷脊之上,藏經閣的廢墟在風中低吟。
三具墮仙之軀立於虛空,黑氣繚繞,神魂震顫,體內那一絲金芽正悄然生長,如同春藤破石,無聲卻不可阻擋。
“啊——!”一聲淒厲咆哮撕裂長空,其中一尊墮仙猛然抱頭,麵容扭曲如惡鬼反噬。
他的身軀劇烈膨脹,魔紋寸寸崩裂,那金芽竟從心脈直貫腦宮,仿佛要將他腐朽的意誌連根拔起!
“這是……詛咒?不!是侵蝕!”他嘶吼著,掌心凝聚毀滅魔光欲自斬神台,可那金芽早已與神魂糾纏,宛如宿命烙印。
下一瞬——轟!
血肉炸開,化作漫天黑雨灑落焦土。
腥風撲麵,餘下兩尊墮仙瞳孔收縮,駭然對視。
他們曾屠城滅國,視凡人為螻蟻,何曾見過如此詭異之力?
不是殺伐,不是鎮壓,而是……滲透。
“聚願成神?”其中一人咬牙切齒,聲音顫抖,“不過些許凡人執念,也敢染我等仙骸?待我屠儘信你之人,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女聲自廢墟深處響起,帶著譏誚與憐憫:
“你們不懂。”
夜琉璃緩緩起身,白衣染塵,卻眸光如星。
她站在陳凡身側,望著那片飄散的黑雨,唇角微揚:“他不是讓人信他,是讓人信——自己能變好。”
這句話輕如耳語,卻似重錘砸入兩位墮仙心頭。
他們怔了一瞬,臨去前最後一眼,死死盯住陳凡所在的方向,仿佛要將這名字刻進輪回。
風息了。
廢墟間,隻剩下微弱的呼吸聲和小灰蜷縮在結界核心處的低鳴。
它爪子緊扣地麵,尾巴輕輕擺動,感知著地底深處那一縷越來越清晰的異動——封印鬆動,不止一次,而是持續不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麵……醒了。
就在這時,遠處山道傳來腳步聲。
一隊執法殿弟子踉蹌而來,衣甲殘破,滿臉風霜,領頭者正是柳媚。
她本該在千裡之外主持追剿叛宗餘孽,此刻卻帶著僅存的七人歸來。
她看著眼前斷壁殘垣,沒有悲慟,沒有憤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揚,眼中竟有淚光閃動。
“還好……還沒全毀。”她低聲說,從懷中取出一塊斑駁石碑,上麵密密麻麻刻滿了名字,有些字跡稚嫩,有些歪斜不堪,甚至還有孩童手印按在其上。
“這是什麼?”有人問。
“感恩錄。”柳媚撫摸著石碑,聲音溫柔,“十年來,受過陳凡幫助的人,自發立下的碑。北境凍傷老農、南荒瘟疫村婦、中州失學童子……一個個,一筆筆,千裡迢迢送來執法殿,說‘不能讓好人無名’。”
她蹲下身,親手挖坑,將石碑穩穩埋入藏經閣地基中央。
“你說人心不能燒?”她抬頭望天,似是對無形的存在低語,“那我們就把它——砌進建築裡。”
就在石碑入土的刹那,異象頓生。
一道柔和金光自碑文升騰而起,與空中尚未消散的願力種子共鳴。
那枚新生的願種仿佛找到了錨點,驟然擴散,化作無數細若遊絲的光痕,向四麵八方悄然蔓延,如同根係探入大地,無聲播撒希望。
與此同時,夜琉璃盤膝坐於焦土之上,手中握著一枚流轉微光的願種。
她閉目凝神,深吸一口氣,竟將其引入體內魔脈。
刹那間,魔氣翻湧,經脈如刀割火灼。
她本是魔修遺孤,血脈浸淫黑暗百年,豈容外力侵入?
可那願種卻不退不讓,順著她的怨念逆流而上,直抵心輪。
“疼……”她咬緊牙關,額頭冷汗涔涔。
腦海中忽然浮現陳凡講過的那個笑話——
“你說掃帚沒用?可它每天都在掃地啊,總有一天會掃出個大道來。”
荒唐,可笑。
但她笑了,笑聲微弱,卻讓體內魔骨第一次泛起淡淡金光。
排斥漸緩,願種紮根,魔氣竟開始緩慢淨化。
係統提示悄然浮現:「發現新型功德路徑:‘魔心向善轉化率+5’」
她睜開眼,眸中已有星光。
“你說善良沒用?”她冷笑,指尖輕撫胸口那縷溫熱,“那我就用你們最瞧不起的方式……淨化它。”
此時,陳凡倚靠一根斷裂石柱,臉色蒼白如紙,元嬰波動幾近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