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淵穀的雪停了,但風未止。
昨夜那場奇異的“煙火麵”之宴,如同一場無聲驚雷,在山穀百戶人家心中炸開餘波。
有人破境,有人通脈,還有人夢中見到了早已逝去的親人。
炊煙升起的地方,不再是單純的煙火人間,而是一處處悄然萌發的修行火種。
此刻,山穀中央已搭起一座粗木壘成的露天高台,名為“百工壇”。
沒有法陣加持,亦無靈石嵌飾,隻用山藤捆紮、石塊壓角,簡陋得近乎原始。
可它矗立在那裡,卻仿佛比任何仙門祭壇都更貼近大地與人心。
陳凡立於壇上,一襲洗得發白的雜役青衫迎風而動。
他身後懸著一幅巨大的布帛圖卷——《生活修真總綱圖》。
圖中繪儘凡俗百態:農夫彎腰扶犁,腳下地氣如龍蛇遊走;織女梭線穿引,空中靈氣隨絲纏繞成結;連村口放風箏的孩童,手中細線也牽引著微弱卻清晰的風息軌跡。
每一幅畫麵旁皆有朱筆小字注解:“耕田即行氣”“紡線為凝神”“嬉戲藏禦風”。
台下,百姓圍聚,男女老少擠滿坡地。
他們眼神熾熱,卻又帶著遲疑和敬畏。
畢竟,在這世間修行向來是天資者的特權,是宗門高牆內的秘傳。
如今陳凡說,一個燒飯的灶台能通大道,一個鐵匠的錘子也能敲出靈基?
誰敢信?
直到那柄鐵勺亮起金光。
昨日那一幕仍在眾人腦海中回蕩——白千饈,那個常年佝僂在灶台邊的老廚修,握著半生鏽蝕的鐵勺,突然間金紋浮現,銘文自現:“啟靈灶主”。
那一刻,老人雙膝發軟,幾乎跪倒,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
“我這一輩子……被人說是賤匠,連進藏經閣都要繞道走。灶台油汙沾衣,便說我濁氣纏身,不配談道。”他聲音沙啞,像被風沙磨過的舊笛,“可今日,竟成了傳道之人?”
陳凡當時就站在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聲音不大,卻字字入心:“你傳的不是廚藝,是你讓人吃飽、吃好、活得有尊嚴的法門。這才是真正的道。”
今日清晨,白千饈已換上一襲素淨灰袍,站在百工壇側,手捧那柄重煥光輝的鐵勺,如同執掌權杖。
他不再低頭,目光第一次平視前方人群。
這時,一名老鐵匠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須發花白,右臂肌肉虯結,掌心繭厚如樹皮。
他顫巍巍地抱拳,聲音哽咽:“陳師……我沒靈根,測過三次,都是‘鈍根凡體’,這輩子連外門都進不去。我也想修行……能學嗎?”
全場寂靜。
陳凡沒有答話,隻是緩步走下壇來,伸出手:“把你的錘子給我。”
老匠人一愣,連忙解下背後那柄烏沉沉的鍛鐵錘遞上。
陳凡接過,掂了掂分量,忽然抬手,在空中虛敲三下。
鐺——
第一錘落下,空氣中竟浮現出一道淡淡的金色痕跡,宛如烙印。
第二錘,金痕未散,又疊其上,形成奇特韻律。
第三錘,三道金痕交彙,竟隱隱勾勒出一道古老符印輪廓,雖轉瞬即逝,卻讓不少感知敏銳者心頭一震!
“你三十年打鐵,日日千錘百煉,每一錘都在調息運力,暗合‘鍛體九重勁’前三重節奏。”陳凡將錘子還給他,語氣平靜,“你早該築基了,隻是沒人告訴你罷了。”
老鐵匠渾身劇顫,眼眶瞬間紅了。
他死死攥住錘柄,盤膝跌坐於地,閉目回憶這些年打鐵的節奏——晨起三十六錘開爐,午時百錘定形,夜末三十錘收火……
忽然,他身體一震!
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自丹田深處緩緩升起,沿任督二脈徐徐流轉。
雖僅一圈,卻讓他全身毛孔舒張,如沐春風!
“我……我感到了!”他猛地睜開眼,老淚縱橫,“我真的感到了!那是……靈氣?!”
人群嘩然。
有人開始低聲抽泣,有人激動地互相攙扶。
一位年輕農婦抱著孩子喃喃道:“那我每天挑水三百擔,也算練功嗎?”旁邊老嫗顫抖著問織布的女兒:“咱家這織機……是不是也能通靈?”
陳凡重回高台,望著底下一張張寫滿渴望的臉,心中湧動的不是得意,而是沉重。
正欲開口,識海之中,係統界麵悄然閃爍:
「百工傳道計劃·首課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