簍中塞滿了百姓偷偷遞來的紙條,有的用炭寫在破布上,有的刻在木片上,還有的蘸著血書就三個字:“我也做過。”
他低頭看著其中一張:“我給乞丐饃,被罵傻子。”
另一張:“我抱起摔跤的孩子,他娘嫌我臟。”
每一張都寫著不被承認的好事,每一筆都藏著委屈與堅持。
他忽然停下腳步,仰頭望向祠堂方向。
風起了。
陳凡站在香爐前,手中紙頁迎風微揚。
但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辯解。
隻是抬手,將那張寫滿“非標準善行”的紙頁,緩緩湊近爐火。
火舌舔上紙頁的刹那,時間仿佛凝滯。
那張泛黃的《非標準善行錄》在香爐口微微一顫,邊緣卷曲焦黑,隨即騰起一道幽藍火苗。
它不似尋常火焰熾烈張揚,反而安靜得詭異,如同呼吸般緩緩吞吐著光與影。
陳凡的手沒有抖,眼神亦無波瀾,隻是靜靜注視著那團火——他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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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未落,煙塵驟然扭曲。
一道虛影自火焰中升起,薄如蟬翼,卻帶著難以言喻的重量。
那是“歸心影”的殘意,曾隨他走過萬佛低語陣外三十六村,點化迷途者千餘。
此刻,它不再低語,而是以無形之眼,將煙塵化作畫卷,徐徐鋪展於半空。
第一幕浮現:風雪夜,李三背著樵夫踉蹌前行,身後是妻子怒罵“瘋了不成!”;第二幕亮起:王氏寡婦顫抖著遞出半碗米湯,門外族老冷笑“敗壞門風”;第三幕接踵而至——鐵匠趙大錘撲向火海,徒手抱出孩童,左臂皮肉焦黑,換來的卻是執事長老一句:“壞了規矩,罰俸三月。”
這些畫麵無聲,卻比任何呐喊都更震耳欲聾。
人群中,有人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掩麵。
那是村塾先生,他曾因收留戰亂孤兒被斥“多此一舉”,最終被迫逐出鄉學。
如今他在幻象中看見自己當年關門那一夜,孩子蜷縮簷下,凍僵的小手仍攥著他丟下的舊書。
“我對不起他……”他哽咽出聲,“我以為順從就是修行,原來我隻是怕了世人眼光!”
又一人猛然抬頭,雙目赤紅——正是那位施粥婦人。
她盯著空中重現的畫麵,忽然失聲痛哭:“我不是為了佛才做的!我是……我是想起我娘臨死前說‘餓著的人,眼睛最像菩薩’……所以我才……我才……”
話音未落,淚已成河。
質疑如暗流彙聚,悄然衝刷著梵音築起的高牆。
原本整齊劃一的步伐開始紊亂,信徒們的神情出現裂痕,有人低頭喃喃,有人四顧惶然,仿佛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信的“善”,竟從未問過心。
誦佛童六耳劇震,鮮血自耳道汩汩滲出,染紅衣領。
他死死捂住耳朵,麵容扭曲:“不對……不該這樣……善隻有一個聲音,一種模樣!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多不同的‘好’?”
他的信念在崩塌。
從小被灌輸的“統一即是圓滿”正在瓦解。
那些被否定的善、被羞辱的選擇、被壓抑的記憶,此刻借由火焰與煙塵,一一歸來。
虛空之上,金光驟斂。
慈航影·大覺尊立於雲巔,掌心佛眼瘋狂閃爍,映照下方亂象。
他眸中不見怒意,唯有冰冷決斷。
“異端滋生,心網將潰。”
“啟動‘心網封印’。”
低語出口,天地色變。
而在村落另一端,小石頭攀上鐘樓最高處,竹簍早已空了,手中隻剩一支燒禿的炭筆。
他望著空中翻湧的影像,望著人群裡一張張重新活過來的臉,忽然咧嘴笑了。
他用儘全身力氣,在斑駁的鐘樓牆壁上寫下兩個巨大無比的字——
“我還想。”
筆鋒落下時,晨光刺破雲層,正照在那二字之上。
一個聲音,微弱卻清晰,從某個角落響起:
“若佛不讓問……那我們還能做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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