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城的街道,以某種蘊含空間奧秘的青色巨石鋪就,寬闊足以容納數十駕獸輦並行。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售賣著從低階符籙、丹藥到高階法寶、靈寵的各類物事,琳琅滿目,靈光寶氣幾乎要晃花人眼。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靈草、丹藥、靈材混合的奇異香氣,以及若有若無的陣法運轉的嗡鳴聲,共同構成了這座巨城獨特的背景音。
林楓行走於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周身氣息被他以混沌法則巧妙模擬並收斂至元嬰初期水準。
在這個化神、煉虛都不罕見的城池裡,元嬰初期的修為,恰如一滴水彙入江河,毫不引人注目。
他步履從容,看似與周圍那些初來乍到、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修士無異,目光偶爾掠過那些氣勢恢宏的店鋪招牌,或是天空中掠過的華麗車駕。
然而,他的內心卻處於一種高度敏銳的狀態。他不斷地微調著自身的法力波動與呼吸節奏,以適應靈界核心區域遠比下界穩固、沉重的天地法則,以及那濃鬱得幾乎化不開、每一次呼吸都堪比在下界打坐片刻的精純靈氣。
同時,一縷心神如同堅韌的絲線,始終係於混沌洞天深處那枚已被重新封印、沉寂下去的藏星鑰之上,感應著那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指向東南方向的微弱坐標。
母親星嵐的線索,眾星葬地的秘密,如同磁石般吸引著他。但林楓心誌之堅定,早已在無數次生死磨礪中千錘百煉。
他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更明白在這藏龍臥虎之地,任何一絲不合時宜的急切與冒進,都可能將自己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將探尋眾星葬地之事,鄭重地列為長期目標,深深埋藏於心底,當前一切行動的重心,必須且隻能是提升實力、獲取資源、融入靈界,為自己鋪就堅實的根基。
然而,命運的軌跡,似乎總在不經意間拐彎。
就在他行至一處人流如織的十字路口,目光習慣性地掃視四周環境時,路邊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售賣古籍、殘卷的破舊書攤,引發了他體內另一件久無動靜之物的異動!
並非藏星鑰,而是那枚得自北域萬法城地下深處,奉餘道主遺蛻之處的古樸玉佩!
這玉佩材質非金非玉,觸手溫潤,正麵以古樸筆法鐫刻著“奉餘”二字,背麵則是雲霧繚繞、山巒隱現的圖案。一直以來,除了發現它材質極其堅硬,難以損毀之外,林楓並未研究出其他神異之處,隻將其當作奉餘道主的一個信物,一份來自疑似“故鄉”前輩的紀念,小心收藏。萬萬沒想到,在這遠離北域不知多少萬裡,層次高出無數的靈界核心天元城,它竟會微微發熱,產生了清晰的感應!
那熱度並不灼人,卻帶著一種獨特的共鳴韻律,透過儲物法寶,直接傳遞到林楓的心神之中。
林楓腳步絲毫未停,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依舊保持著那份初來者的些許好奇與平靜。但他的神識,卻已如同最精密的蛛網,悄無聲息地蔓延而出,瞬間便將那個書攤裡裡外外探查了數遍。
攤主是個邋裡邋遢的老者,頭發灰白糾結,衣衫上沾著油漬,正抱著一個碩大的朱紅色酒葫蘆,靠在椅背上打盹,周身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僅有金丹初期,而且頗為虛浮,顯然是道基不穩,沉迷杯中之物所致。他的攤位上,雜亂無章地擺放著許多東西:大多是些獸皮或粗糙紙張訂成的低階功法殘篇、某些修士的遊記雜談、地域風物誌,甚至還有些凡俗間的誌怪小說、話本故事。這些東西大多靈氣貴乏,甚至毫無靈氣,蒙著灰塵,看起來就像是處理廢品的角落。
引起古樸玉佩感應的,並非任何一本具體的書籍或玉簡,而是被隨意丟棄在攤位角落,一塊約莫尺許見方、灰撲撲、邊緣甚至有些破損,被用來墊在一條搖晃桌腿下的石板!那石板毫不起眼,表麵沾滿了汙垢和乾涸的、疑似茶漬或油汙的痕跡,與周圍的雜物完美地融為一體,若非玉佩那清晰的感應指引,林楓的神識即便掃過,也大概率會將其忽略,視為無用的凡石。
林楓心如電轉,瞬間製定了策略。他不動聲色地改變方向,看似被攤位上的雜書吸引,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書攤前。他先是隨手拿起一本封麵泛黃、名為《九州遊記》的線裝書,漫不經心地翻看著,裡麵記錄的確實是靈界一些常見地域的風土人情,內容粗淺。
“老板,這本遊記怎麼賣?”林楓開口,聲音平和。
那邋遢老頭被驚醒,睜開惺忪的醉眼,瞥了林楓和他手中的書一眼,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一股劣質靈酒的酸腐氣味彌漫開來,含湖道:“十……十塊下品靈石。”
林楓並未還價,也沒有立刻購買,而是放下《九州遊記》,又隨手拿起旁邊幾枚顏色暗澹、靈力微弱的玉簡,裡麵記錄的不過是“火球術”、“清風咒”之類的大路貨色。他逐一詢問價格,表現得像一個剛剛進城、對什麼都感興趣但又囊中羞澀的低階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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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似乎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但又懶得驅客,隻是含糊地報著價,眼睛半睜半閉,似乎隨時會再次睡去。
最後,林楓仿佛才終於注意到那塊墊桌腳的灰色石板,用腳尖隨意踢了踢,皺眉道:“老板,你這桌子不穩啊。這塊石頭倒是平整,我洞府裡正好缺個壓陣腳的物事,看著還算合用,一並算上吧,多少靈石?”
老頭醉眼朦朧地順著林楓所指,看了看那塊灰撲撲的石板,又看了看林楓之前拿起過的那本《九州遊記》,似乎覺得這單生意做得麻煩,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蒼蠅般:“一塊破石頭……值當什麼……送你了,那本書加這塊石頭,給五塊靈石,拿走拿走!”
林楓心中一定,麵上卻露出幾分“占了便宜”的猶豫,然後才慢吞吞地取出五塊下品靈石,放在攤位上那還算乾淨的一角。他拿起《九州遊記》,又彎腰將那塊灰色石板抽出。桌子腿失去支撐,晃了一下,老頭嘟囔了一句,隨手從旁邊抓了本更厚的破書塞了下去,便不再理會。
林楓拿著兩樣東西,轉身彙入人流,步伐不疾不徐,沒有絲毫異常。
直到走出數條街道,遠離了那個書攤,尋了一處僻靜無人的深巷角落,並悄然布下了一個隔絕探查的小型禁製後,林楓才將目光投向手中那塊看似平凡無奇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