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受任“稅銀案特彆稽查副使”後,蘇明遠並未立刻大張旗鼓地行動。他深知,許七安的信任與委以重任,既是機遇,更是置於炭火之上的考驗。地宗妖人詭譎難測,任何冒進都可能打草驚蛇,甚至將新組建的小隊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他首先做的,是憑借新獲的權限,調閱了許七安初步擬定的小隊成員檔案,並結合自己此前在衙門中的觀察,對即將共事的同僚進行了一番深入了解。
小隊規模不大,連同他在內,暫定七人。除他之外,皆是許七安從刑房、緝捕房乃至馴獸房抽調的好手。其中,有他相熟的趙虎,性情直爽,追蹤經驗豐富,煉皮後期修為;有精於刑名審訊、心思縝密的孫毅;還有一名喚作錢猛的緹騎,據說天生神力,煉筋初期修為,是隊中主要戰力;另外三人,一人擅長馴犬追蹤,一人通曉機關暗器,還有一人則是醫道好手,兼修外傷救治與毒理初步辨識。這支小隊,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兼顧了追蹤、戰力、審訊、輔助等各方麵需求。
蘇明遠仔細研究了每個人的特長與性格,心中初步有了協作的腹案。他明白,自己雖為副使,但資曆最淺,年紀最輕,修為明麵上也隻是煉皮圓滿他刻意隱藏了突破至鍛骨境的事實),要想服眾,絕不能靠權勢壓人,而需以能力與謀略贏得尊重。
三日後,許七安在衙門內一處僻靜校場召集了小隊全體成員,正式宣布了任命與任務。當聽到蘇明遠這個新晉緹騎被任命為副使時,除趙虎麵露欣喜外,其餘幾人臉上或多或少都閃過一絲驚訝、審視,甚至些許不以為然。尤其是那煉筋初期的錢猛,鼻孔裡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雙臂抱胸,肌肉虯結,顯然並未將這個看似文弱的年輕同僚放在眼裡。
許七安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卻並未多言,隻沉聲道:“稅銀案關乎重大,地宗妖人狡詐凶殘。此次成立特彆小隊,意在精準打擊,直搗黃龍。蘇明遠雖入職不長,然於本案屢有奇功,心思縝密,洞察力超群,於邪術毒理亦有獨到見解,正可補爾等之短。此後小隊行動,以蘇明遠之分析策劃為主,爾等需精誠配合,不得有誤!若有陽奉陰違者,嚴懲不貸!”
眾人齊聲應諾,但空氣中仍彌漫著一絲微妙的張力。
首次小隊會議,在蘇明遠的值房內進行。他並未擺出上官架子,而是將桌椅擺成環形,自己坐在一側,開門見山道:“諸位兄台都是衙門棟梁,經驗豐富,明遠資曆淺薄,蒙許大人錯愛,暫居此位,實為惶恐。此後行動,還需仰仗諸位鼎力相助。今日召集大家,是想就福瑞錢莊劫案及近期幾起可疑暴斃案,聽聽諸位高見,共商下一步行動方向。”
他態度謙和,先肯定了眾人的價值,緩解了部分緊張氣氛。隨後,他將自己梳理出的線索以清晰簡潔的方式呈現出來,重點指出了劫案中毒物蠱蟲與地宗“魂砂”的關聯,以及暴斃案中“精氣異常枯竭”的共性,並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這幾起事件可能並非孤立,而是地宗同一行動鏈條上的不同環節,或許存在一個共同的指揮或聯絡節點。
“蘇兄弟的意思是,咱們不能光盯著錢莊劫案本身,還得把那些死得蹊蹺的人串起來看?”趙虎最先反應過來,撓著頭問道。
“正是此理。”蘇明遠點頭,“劫案是為了獲取某種物資或製造混亂,而滅口則是為了切斷線索。若能找到這兩者之間的連接點,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地宗妖人在城中的窩點。”
孫毅推了推眼鏡,沉吟道:“此說有理。然連接點何在?劫匪與死者之間,明麵上並無交集。”
“這便是難點所在。”蘇明遠道,“或許,交集不在明處,而在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中。比如,他們是否曾出現在同一區域?是否接觸過同一類人?甚至,是否使用過同一種罕見的物品?”
他引導眾人進行頭腦風暴,自己則在一旁傾聽、記錄,偶爾插言點撥一二,將討論引向深入。他並不急於拋出自己的全部推斷,而是讓隊員們自己思考、碰撞,逐步接近真相。這種參與感,讓錢猛等人臉上的輕視之色稍減,開始真正投入討論。
經過一番激烈討論,結合馴獸房緹騎提供的近期城中犬隻異常躁動區域的信息,以及機關好手對某些偏僻巷道發現不尋常痕跡的分析,眾人將目光聚焦在了南城與西城交界處的一片魚龍混雜、巷道錯綜複雜的區域——“三不管”地帶。那裡流動人口眾多,賭坊、暗窯、私鹽販子、地下錢莊林立,是藏匿行蹤的絕佳地點。福瑞錢莊劫案的部分匪徒曾有人在此區域出沒,而兩名暴斃的底層吏員,生前也曾因公務或私事頻繁出入此地。
“看來,這‘三不管’地帶,水深得很啊。”錢猛甕聲甕氣地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好戰的光芒。
蘇明遠見時機成熟,綜合眾人意見,製定了首個偵查計劃:不以大隊人馬明查,而是化整為零,分批潛入“三不管”地帶,進行隱蔽偵查。趙虎與馴犬緹騎一組,負責利用犬隻嗅覺追蹤異常氣味特彆是與劫案中毒粉、蠱蟲相關的陰寒氣息);孫毅與機關好手一組,偽裝成賭客或商人,混入幾家可疑的賭坊、地下錢莊,打探消息,觀察有無形跡可疑、身懷異術之人;錢猛與醫道好手一組,在區域外圍策應,同時留意有無突發傷亡或異常病症出現,以備及時救治與勘察;蘇明遠自己,則憑借【洞察】技能與《基礎煉神術》的感知,獨自在核心區域遊走,宏觀把握,尋找能量異常波動或細微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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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周詳,分工明確,既發揮了各人特長,又避免了打草驚蛇。眾人見蘇明遠安排井井有條,考慮周全,心中那點不服氣又消減了幾分。
次日,行動開始。蘇明遠換上一身半舊的青布長衫,扮作一個遊學的落魄書生,悄然潛入“三不管”地帶。街道狹窄潮濕,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煙草、汗臭和廉價脂粉的混合氣味。各色人等穿梭往來,吆喝聲、賭徒的狂叫與咒罵聲不絕於耳。他看似隨意閒逛,實則【洞察】全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精神力如無形的蛛網般悄然蔓延,感知著周遭一切異常。
一連兩日,收獲甚微。趙虎那邊,犬隻雖對幾處陰暗角落有所反應,但無法精確定位;孫毅那邊,賭坊內龍蛇混雜,卻未發現明顯身懷異術者;錢猛在外圍更是無所事事,有些焦躁。
直到第三日傍晚,蘇明遠在經過一條堆滿垃圾、罕有人至的死胡同時,【洞察】技能突然傳來警示!胡同儘頭一間廢棄宅院的斷牆下,隱隱傳來一絲極淡、卻與“魂砂”同源的陰寒能量波動,同時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他心中一凜,並未貿然靠近,而是悄然退至安全距離,以特定暗號召來了在附近活動的趙虎與馴犬緹騎。那嗅覺敏銳的追蹤犬一到胡同口,立刻顯得焦躁不安,對著那廢棄宅院方向低吠。
“有情況!”趙虎神色一緊。
蘇明遠示意他噤聲,低聲道:“目標可能在內,情況不明,不可打草驚蛇。錢猛兄在外圍策應,孫兄和機關手設法摸清宅院結構,尋找其他出入口。趙兄,讓你的狗盯緊這裡,我們先在外圍布控,等天黑再行動。”
安排妥當後,蘇明遠借故離開片刻,實則繞到宅院另一側,憑借鍛骨境初期的輕盈身法,悄無聲息地攀上一棵臨近的大樹,透過枝葉縫隙,仔細觀察宅院內部。隻見院中雜草叢生,正堂門窗破損,裡麵似乎空無一人,但那陰寒波動和血腥氣,卻是從堂後一口被亂石半掩的枯井中傳出!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一名穿著破爛、眼神卻異常銳利的乞丐,晃晃悠悠地走向胡同,看似要進去乞討或歇腳,但蘇明遠卻敏銳地察覺到,那乞丐的步伐沉穩,眼神不時掃過四周,分明是暗哨!
“不好!”蘇明遠心中暗叫。若讓這暗哨進去報信,裡麵的人很可能立刻轉移或銷毀證據!
他當機立斷,自樹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如同鬼魅般迅速接近那乞丐。在距離尚有數步時,他指尖一彈,一枚淬有強效麻痹毒素的銀針無聲無息地射向乞丐頸後一處昏睡穴!
那乞丐也是機警,似有所覺,猛地回頭,但銀針已至!他悶哼一聲,身體一軟,便要栽倒。蘇明遠一個箭步上前,在其倒地前將其扶住,看似攙扶醉漢,實則迅速將其拖入旁邊陰影中,手法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