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車與十字架。
鹹澀的海風卷著碼頭特有的魚腥與曬乾的纜繩、桐油交雜的味道,纏繞在一排排被釘成十字架的‘垂首天使’的島嶼峭壁之上。
海風又一次的攜著屍臭吹進了酒館敞開的窗戶中。
吧台後麵,老板老喬治正用一塊灰撲撲的抹布擦拭著已經泛黃的木台麵,動作慢得像是隨時會睡著般。
“叮鈴——!”
酒館門上的風鈴突然急促地響起來,一個滿頭大汗的蒜頭鼻子年輕人撞了進來,差點絆倒在門檻上。
“喬治先生!”年輕人揉著被撞疼的膝蓋膝蓋大口抽氣道。
“碼頭……碼頭來了艘海賊船!!”
老喬治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擦他的吧台。慵懶的搓著眼屎道。
“‘快兔子’小巴克來了?
又是哪來的小海賊團迷路了?告訴他們,我們這裡不在航線上,除了海風和釘他們的十字架,什麼都沒有!”
“不…不是的,不是小…小海賊團!喬治先生!”
小巴克聞言顧不上疼痛,看著酒館老板老喬治同發顫的聲音道。
“是……是‘碎骨’馬爾的船!是懸賞金三千七百萬貝利的大海賊‘碎顧’馬爾的船!
我們死定了!喬治先生!”
——抹布停下了。
酒館裡本就零星的幾個酒客瞬間安靜,有老酒鬼手中的酒杯甚至因為過於劇烈的晃動導致酒杯從手中脫落。
“啪——!”
——跌落的酒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劇烈的顫動,翻滾不休。
“未必!”
老喬治緩緩放下抹布,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木質台麵。
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周圍的人也因為島上定海神針般的老喬治的動作而安撫下來。
而之所以老喬治能成為島上的定海神針,倒不是因為他夠強,而是因為他夠老!
——啪嗒…三下,停頓,又兩下。
酒吧中的眾人看著老喬治不斷敲擊著木桌的手指,知道這是他思考的一種習慣。
“去通知鎮長…”
片刻,老喬治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了許多。隨即落寞的歎氣一聲道。
“這次確實是死定了。通知女人和孩子讓她們去教堂地窖…不,還是去後崖底下的海船上躲一躲吧。
巴克…”
老喬治看著眼前惶恐的年輕人,定頓了一下道。
“你也去,我們麥香島也該留點香火的。如果我們都死了,你就是船上的大人了。”
“不要…”小巴克聞言瞬間感受不到膝蓋的痛了,下意識惶恐的回絕道。
老喬治說完卻不再搭理小巴克,看向老酒鬼和眾人道。
“老酒鬼,你帶酒館中的人去把港口的吊橋先升起來。”
老酒鬼聞言嗤笑一聲,拿起跌落的酒杯晃動著裡麵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儘道。
“那可是一個送死的活兒…老喬治。”
老喬治一邊取出吧台下的步槍,一邊理所當然的點頭道。
“當然了老酒鬼…當然了,我們不是都死過一次嗎?
…在這該死的世界!”
“哢嚓——!”
老喬治一拉槍栓,打量著鋥光瓦亮的槍支,轉頭看向那一雙雙混濁的眼睛道。
“就當把欠了我十來年的酒錢還給可憐的老喬治。
老酒鬼…帶著他們再為我…死一次吧…
…也再一次為了這該死的世界!”
‘哢噠——’
一聲人離開凳子的推拉聲傳來。老酒鬼用手指刮蹭了一下空掉的酒杯。
一邊拘留著身子往門口走去,老酒鬼一邊把粘著酒水殘液的手指伸入嘴中猶如品味著世間的珍品般吸吮著。
其他酒客們也迅速行動起來,剛剛的慵懶一掃而空。一群酒鬼身上出現了一種獨特的味道。
——既不悲壯…也不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