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的炊煙在晨霧裡漫成淡青色時,時樞玉簡突然發出一陣細碎的震顫。我攥著它穿過竹籬笆,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八卦圖的流轉——乾卦的陽爻金線正順著光幕邊緣攀爬,像在追逐什麼。白月初跟在後麵,青銅刀的雷紋沾著新結的霜花,他嗬出的白氣與霧靄相融,嘴裡還嚼著半塊從村口王婆家討來的麥餅,餅皮上的芝麻香混著柴火的煙味,在冷空氣中格外分明。
“王婆說這村子叫‘望日村’,”他突然停下腳步,用餅指了指東邊的霧靄,“三百年前就有了,祖輩都靠看太陽起落過日子。你聽,那霧裡是不是有動靜?”
我側耳細聽,晨霧中果然傳來“沙沙”的輕響,像有人拖著什麼東西在地上走。時樞的光幕驟然亮起,八卦圖中央的虛影突然變得清晰——那道手持木杖的剪影,此刻正站在霧靄深處,杖身斜斜拖在地上,拖過的地方泛起細碎的金光,像撒了把碾碎的星子。
“是它!”我握緊時樞,昨晚在焚心嶺看到的剪影,此刻竟近在眼前。那木杖約莫一人高,杖身纏著些乾枯的藤蔓,頂端鑲嵌著塊半透明的晶體,晶體反射著遠處初升的曦光,在霧裡投下道晃動的光斑,光斑的形狀,竟與乾卦的陽爻完全吻合。
白月初把最後一口餅塞進嘴裡,拔刀出鞘的瞬間,刀刃與金光相觸,“嗡”的一聲震顫:“這光不對勁,你看地上的草——”他指著剪影走過的地方,那些被金光掃過的枯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綠意,草葉邊緣卻帶著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燎過又遇了雨。
我們順著金光的軌跡往前走,越靠近剪影,空氣越燥熱,晨霧漸漸被曦光蒸散,露出滿地深淺不一的杖痕。那些痕跡不是普通的凹陷,而是嵌在泥土裡的金色紋路,紋路交織成“逐”字的古體,筆畫末端還在微微發亮,像未乾的墨跡。
“這杖痕會動!”白月初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紋路,那“逐”字的最後一筆突然延長半寸,驚得他猛地縮回手,“活的?”
時樞的光幕突然展開,將木杖剪影完全籠罩。八卦圖中的乾卦碎片劇烈震顫,竟脫離了卦象的束縛,化作一道金線射向剪影的木杖。金線與杖身相觸的刹那,剪影猛地轉過身——那不是具體的人形,而是團凝聚的金光,光團中央隱約能看到張模糊的臉,眉眼間帶著股執拗的笑意。
“是逐日人。”王婆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她拄著根竹杖,顫巍巍地站在籬笆邊,手裡還端著個空了的粥碗,“我太爺爺說,三百年前,有個怪人拿著木杖從東邊來,每天太陽一出來就跟著跑,太陽落山就站在那霧裡喘氣,木杖拖過的地方,草枯了又青,青了又枯,像被什麼東西反複燒過。”
木杖頂端的晶體突然迸出強光,我們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剪影已退到霧靄邊緣,杖身輕顫著落下一片金鱗般的碎屑。碎屑在空中打著旋,落下時恰好落在時樞的光幕中,化作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片——碎片通體金黃,邊緣泛著流動的光,表麵刻著個殘缺的“逐”字,正是“逐日之銘”的第一塊碎片。
“這就是……”我剛要伸手去碰,碎片突然爆發出灼熱的溫度,光幕中竟映出模糊的人影:一個人舉著木杖在荒原上奔跑,太陽在他頭頂越升越高,將他的影子縮成個小黑點,他卻始終沒有放慢腳步,木杖敲擊地麵的“篤篤”聲,透過光幕傳出來,帶著股不屈的節奏。
“小心!”白月初拽開我的手,碎片的光芒已燙得灼人,“王婆說得沒錯,這東西會咬人——你看那影子,跑得多急。”
光影中的人突然踉蹌了一下,木杖重重磕在石頭上,杖身裂開道縫,他卻隻是咬著牙把木杖扛在肩上,繼續往前衝。時樞的光幕隨他的動作劇烈晃動,八卦圖中的離卦碎片突然亮起,與金鱗碎片產生共鳴,灼熱感漸漸消退,光影中的景象也隨之清晰:那人穿著粗布短褂,裸露的胳膊上布滿細密的疤痕,每道疤痕都泛著淡淡的紅,像是被日光長期炙烤的痕跡。
“他在追太陽。”王婆走到近前,竹杖指著光影中不斷移動的太陽,“太爺爺說,逐日人不是瘋了,是想弄明白太陽為什麼會落,又為什麼會升。他說太陽裡藏著讓萬物活過來的法子,追上了,就能讓地裡的莊稼永遠不枯,讓冬天的日子也暖烘烘的。”
光影中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對著太陽舉起木杖,杖頂的晶體吸收著日光,竟在他掌心投射出幅星圖。我湊近細看,星圖的軌跡與我們在焚心嶺見過的八卦星圖隱隱相合,隻是多了道從東方延伸至西方的金線,線的末端,畫著個小小的“銘”字。
“是‘逐日之銘’的線索。”時樞的光幕將星圖拓印下來,金線的起點恰好落在我們腳下的望日村,終點則指向西方的一片赤紅——那裡標注著三個字:炙沙原。
金鱗碎片的光芒漸漸柔和,化作道流光融入時樞,與乾、離兩卦的碎片纏繞在一起。光幕中浮現出一行字:“逐者,非徒奔也,乃誌之所向,心之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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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初用刀背撥了撥地上的杖痕,那些金色紋路突然順著刀刃爬上刀身,在雷紋間遊走,像給刀鍍了層金:“看來這趟路,得跟著太陽跑了。”他抬頭望向東方,曦光已穿透霧靄,將天空染成金紅,太陽的邊緣剛探出地平線,像個被燒紅的銅盤,“王婆,炙沙原怎麼走?”
王婆往西邊指了指,竹杖在地上劃出條弧線:“出村往西走三十裡,過了斷木橋就是。那地方邪乎得很,沙子是燙的,風是熱的,連飛鳥都繞著走。太爺爺說,逐日人最後就是走進了炙沙原,再也沒出來——有人說他被太陽燒成了灰,有人說他追上太陽,變成了光。”
她從懷裡摸出塊曬乾的野果,塞到我手裡:“這是‘向陽果’,在太陽底下曬足了三個月,含著能解渴。你們要是真要去,記得彆跟太陽較勁,它動你也動,它停你也停,不然會被曬化的。”
我們謝過王婆,順著她指的方向出村。剛過斷木橋,時樞突然再次震顫,金鱗碎片的光芒在光幕中亮起,映出遠處炙沙原的輪廓——那片土地果然是赤紅色的,沙丘的輪廓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像被熔化的金子凝固而成。
“你看那沙丘的形狀。”白月初突然勒住腳步,“像不像無數個‘日’字疊在一起?”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些起伏的沙丘有的呈圓形,有的呈扇形,有的邊緣帶著放射狀的紋路,正是“日”字在不同時期的寫法。而在沙丘與沙丘之間,隱約能看到些黑色的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長期拖拽後留下的,與望日村的木杖痕如出一轍。
金鱗碎片突然從時樞中浮起,懸在半空微微轉動,碎片表麵的“逐”字殘缺處,竟開始浮現新的筆畫。時樞的光幕投射出提示:“炙沙原,逐日第一境,需承日光之烈,方能見杖痕之秘。”
白月初將青銅刀扛在肩上,刀身的金光與日光相觸,竟在地上投下道長長的影子,影子的末端,恰好落在最近的那道黑色痕跡上:“走吧,讓咱們看看,這逐日人的腳印裡,到底藏著什麼。”
我們朝著炙沙原走去,腳下的土地越來越燙,路邊的草木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些葉片蜷曲的灌木,葉片背麵泛著銀白色的絨毛,像是天然的防曬層。時樞的光幕始終亮著,金鱗碎片與乾、離兩卦的碎片不斷共鳴,在前方鋪出道淡金色的軌跡,像條通往太陽的路。
遠處的沙丘上,突然卷起道細小的沙柱,沙柱旋轉著向前移動,速度竟與太陽攀升的速度完全一致。白月初望著沙柱,突然笑了:“王婆說得對,得跟著太陽的節奏走。”他調整腳步,讓自己的影子始終與沙柱保持平行,“你看,這樣就不覺得燙了。”
我學著他的樣子調整步伐,果然,陽光雖烈,卻不再有灼人的感覺。時樞中的金鱗碎片輕輕顫動,仿佛在呼應我們的節奏。我知道,這隻是開始,炙沙原的考驗,逐日人的執念,還有那藏在日光裡的“逐日之銘”,都在前方等著我們——就像三百年前那個舉杖奔跑的身影,我們也正朝著光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太陽越升越高,將我們的影子縮得越來越短,卻始終穩穩地落在地上。金鱗碎片在時樞中泛起溫暖的光,像顆小小的太陽,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那些刻在土地上、刻在時光裡的執著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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