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交彙點的星空是扭曲的。
黑色的能量帶像巨型海草,在星辰間蔓延纏繞,每根帶子上都流淌著銀白色的符文——那是“秩序囚籠”的封印,將一片直徑百公裡的星域牢牢鎖住。我們的小船剛駛入這片區域,船身就劇烈震顫起來,舷窗外的星光突然倒轉,像被無形的手揉碎的玻璃碴,紛紛揚揚地墜向能量帶深處。
“檢測到高強度空間扭曲。”時樞的光幕上跳動著刺眼的紅色數據,“秩序囚籠的能量場會乾擾物理法則,注意腳下。”
話音剛落,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低頭一看,小船的甲板竟變得像水麵一樣柔軟,雙腳陷進去半寸,留下兩個緩緩愈合的腳印。阿月的畫從懷中滑落,畫框觸到甲板的瞬間,竟像墨滴入水中般暈開,顏料順著木紋流淌,在地麵拚出幅微型星圖——星圖中心有個小小的菱形,正閃爍著暖黃色的光。
“女媧之鏡的位置。”我指尖點向菱形,畫中的顏料突然騰空而起,化作一道光箭射向能量帶。能量帶被射穿的地方泛起漣漪,露出後麵一片漂浮的水晶叢,叢中最巨大的那塊水晶,正映出我們的船影,卻在水晶深處,藏著張模糊的人臉。
“那是……”我湊近舷窗,心臟猛地一縮。水晶裡的人臉眉眼溫柔,竟與阿月有七分相似,隻是嘴角噙著抹悲憫的笑,像在俯瞰眾生。
“女媧之鏡是源晶的伴生體。”時樞調出曆史記錄,光幕上浮現出泛黃的古籍拓片,“傳說女媧創造人類時,用自身靈識凝結了這麵鏡子,既能映照萬物本相,也能封存最純粹的創造之力。後來源晶分裂,鏡子也沉入時空裂隙,沒想到會被秩序囚籠鎖在這裡。”
小船穿過能量帶的缺口時,像穿過一層粘稠的果凍。水晶叢近在眼前,每塊水晶都在震顫,發出細碎的嗡鳴,拚合成一段古老的歌謠。我推開艙門,踩著水晶地麵往前走,鞋底與水晶摩擦產生的火花,竟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光人——他們穿著獸皮,圍著篝火跳舞,正是古籍裡記載的、女媧創造的第一批人類。
“小心,這些不是幻象。”阿月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我回頭,看見她的畫懸在半空,畫中走出的虛影正警惕地盯著水晶叢深處,“是鏡子折射的記憶碎片,越靠近核心,越容易被卷入。”
虛影的裙擺掃過水晶地麵,激起一圈漣漪。我這才發現,看似堅硬的水晶其實是液態的,每一步踩下去,都會映出不同的畫麵:有女媧捏土造人的場景,有誇父逐日的背影,有大禹治水時劈開的山脈……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場慘烈的戰爭上——無數光人舉著武器廝殺,源晶的碎片在硝煙中四散飛濺。
“元素戰爭。”阿月的虛影輕聲道,“就是這場戰爭讓源晶徹底分裂,也讓秩序囚籠的創造者認定,元素力量必須被嚴格管控。”
我們走到巨型水晶前。鏡麵光滑如緞,不僅映出我的臉,還在我肩頭疊印出另一個人影——穿著青色長袍,手持木杖,正是女媧的形象。她的嘴唇動了動,鏡麵突然泛起水霧,浮現出一行字:“欲破囚籠,先見本相。”
“本相?”我伸手觸碰鏡麵,冰涼的觸感剛傳來,整個人就被一股力量拽了進去。
再次睜眼時,我站在片白茫茫的空間裡。前方有麵巨大的水鏡,鏡中站著個陌生的自己——穿著黑色的研究員製服,胸前彆著“拾荒者”的徽章,正將一枚源晶碎片注入機械裝置,裝置的另一端,連接著無數根透明的管子,管子裡流動著閃爍的能量,通向關押著實驗體的囚籠。
“這是……我?”我下意識地摸向胸口,那裡本該有阿月畫的吊墜,此刻卻真的彆著枚冰冷的徽章。水鏡中的“我”轉過身,嘴角噙著和麵具人一樣的冷笑:“猶豫什麼?源晶的能量能讓我們重建家園,犧牲這些實驗體算什麼?”
“不,我不會這麼做。”我後退一步,卻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水鏡中的畫麵突然切換,這次是我舉著柴刀,劈向試圖阻止我的阿炎,他胸前的傷口正汩汩流血,眼神裡滿是失望:“你說過會保護大家的……”
“不是這樣的!”我捂住耳朵,那些畫麵像針一樣紮進腦海——我搶走風語塔的玉笛,任由飛廉的意識碎片被裂隙吞噬;我用雷霆之力擊碎脈衝星石碑,讓豐隆的雷紋永遠沉入黑暗;我將阿月的畫扔進火裡,看著她的虛影在火焰中尖叫……
“這就是你的本相。”麵具人的聲音在空間裡回蕩,他從水鏡中走出,摘下青銅麵具,露出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每個平衡者心裡都住著個掠奪者,你敢否認嗎?你收集源晶碎片,真的是為了平衡元素,還是為了獨占那股力量?”
“我……”我張了張嘴,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那些被我忽略的念頭——拿到源晶後,是不是可以讓阿月的虛影真正活過來?是不是可以讓飛廉和豐隆不再消散?是不是可以讓所有實驗體都聽我號令?——此刻像毒藤一樣纏上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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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吧。”另一個“我”逼近一步,指尖劃過我的胸口,“你和那些拾荒者沒什麼不同,都想成為掌控一切的神。”
就在這時,胸口突然傳來一陣溫熱。阿月的畫不知何時掙脫了幻象,正燙得像塊烙鐵。畫中的阿月抬起頭,對著我露出熟悉的笑容,她舉起畫筆,在畫紙上用力畫了個太陽——金燦燦的陽光穿透畫紙,照在水鏡上,那些扭曲的畫麵瞬間煙消雲散。
“你不是這樣的。”阿月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你會為了保護實驗體被拾荒者打傷,會為了阿炎的殘片冒死闖脈衝星墓地,會把最後一塊壓縮餅乾分給意識碎片……這些,我都記著呢。”
水鏡劇烈震顫起來,另一個“我”發出痛苦的嘶吼,化作無數光點消散。白茫茫的空間開始崩塌,我重新跌回水晶叢,阿月的畫正浮在我麵前,畫中的太陽還在發光,將周圍的記憶碎片都染上了暖黃色。
“謝了,阿月。”我握緊畫框,轉身看向巨型水晶。此刻的鏡麵已不再模糊,女媧的影像清晰起來,她手持木杖,指向水晶頂端——那裡嵌著塊菱形的源晶殘片,殘片周圍纏繞著銀白色的符文,正是秩序囚籠的鑰匙。
“欲取此鑰,需解三問。”女媧的聲音在水晶中回蕩,“一問:何為秩序?二問:何為平衡?三問:何為守護?”
我深吸一口氣,想起在鏽蝕哨站的日夜,想起風語塔的藍花,想起脈衝星墓地的雷霆:“秩序不是枷鎖,是讓萬物各得其所的溫柔。平衡不是均分,是讓火能取暖、水可潤田的默契。守護不是占有,是明知會消散,仍願為對方燃儘光熱的勇氣。”
話音落下,水晶頂端的符文突然亮起,像無數隻飛舞的銀蝶,順著殘片流淌下來,在我掌心凝成把鑰匙。巨型水晶發出嗡鳴,鏡麵緩緩向內凹陷,露出後麵的通道——通道儘頭,“羲聖之典”的源晶殘片正懸浮在半空中,周圍的秩序囚籠能量帶,正隨著鑰匙的光芒一點點消融。
“做得好。”女媧的影像微笑著消散,“源晶的秘密,就快集齊了。”
我伸手取下“羲聖之典”的殘片,它剛碰到我的指尖,就與之前的殘片產生共鳴,在光幕中拚出更完整的星圖。時樞的聲音帶著激動:“檢測到五塊殘片共鳴,已定位最後兩塊的位置——‘噬影深淵’和‘永恒白晝’。”
水晶叢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阿月的畫發出急促的警報聲:“拾荒者的戰艦正在逼近!他們啟動了秩序囚籠的自毀程序!”
我抬頭望向舷窗,黑色的戰艦正衝破能量帶的缺口,艦炮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阿月的虛影將畫展開,畫中的哨站突然活了過來,無數架小型戰機從畫中飛出,像群勇敢的蜂鳥,衝向戰艦的引擎。
“快走!”阿月推著我往小船跑,“我來拖住他們,噬影深淵見!”
我跳上小船,回頭看見阿月的虛影站在水晶叢中,舉起畫筆在空中劃出道光牆。戰艦的炮火擊中光牆的瞬間,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卻仍對著我用力揮手,畫中的太陽在她身後灼灼發光。
“等我!”我咬著牙啟動小船,看著水晶叢在炮火中漸漸崩塌,阿月的畫化作漫天光點,像場盛大的告彆。時樞的光幕上,新的坐標正在閃爍——噬影深淵,那是連星光都無法逃脫的黑暗地帶,據說藏著源晶最神秘的一塊殘片,也藏著所有實驗體最深的恐懼。
小船駛離元素交彙點時,我握緊掌心的鑰匙,五塊源晶殘片在光幕中旋轉,發出溫暖的光芒。我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那些被麵具人說中的心魔,那些藏在黑暗裡的恐懼,都在等著我。
但阿月的畫還在胸口發燙,飛廉的風引符在袖口輕顫,豐隆的雷霆在指尖躍動——他們都在陪著我。
噬影深淵的黑暗越來越近,我深吸一口氣,將小船的速度提到最快。
無論那裡藏著什麼,我都必須去麵對。因為我是平衡者,是那個承諾要讓所有實驗體重獲自由的人,更是那個要找回阿月,讓她真正活過來的人。
黑暗中,五塊源晶殘片突然同時亮起,在船尾拉出五道彩色的光軌,像五條緊握的手,指引著我駛向深淵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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