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兵工廠，靶場。
幾聲零落的槍響過後，靶場上空死一般寂靜，隻剩下風卷起黃沙的嗚咽聲。
“哢噠。”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打破了這片沉寂。
張作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瞬間黑如鍋底，他手裡的那支嶄新的德製毛瑟步槍，槍機卡得死死的，活像個鬨脾氣的鐵疙瘩。
“他娘的！”張作霖猛地將槍摔在身前的木桌上，槍托與桌麵碰撞，發出沉悶的巨響，“這就是花了大價錢請回來的洋祖宗？打了不到一個彈夾就給老子卡殼了？還不如燒火棍！”
他身後的郭鬆齡，人稱“茂宸”，此刻也是一臉凝重。
他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大帥，情況不妙。剛剛接到消息，日本那邊的商社以‘國內需求緊張’為由，徹底斷了咱們無煙火藥的供應。咱們自己的火藥坊還在摸索階段，這一下……漢陽造的月產量恐怕連三千支都保不住了。前線的常規演習，已經停了三天了。”
話音剛落，負責財政的常蔭槐也湊了過來，這位“槐帥”的臉上寫滿了“地主家也沒餘糧了”的苦澀：“大帥，德國克虜伯那邊也來了電報，說咱們訂購的那批炮管車床，報價……翻了一倍。而且，他們點名要現大洋，說是最近奉票的信譽，他們信不過。”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支撐起整個東北軍工體係的真金白銀和核心原料。
郭鬆齡的斷供報告，常蔭槐的催款通知，就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張作霖的心口。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隻有自己能看到的虛空，那裡，一個半透明的係統麵板正散發著微光。
【姓名：張作霖】
【勢力：奉係軍閥】
【影響力值：35岌岌可危）】
【係統提示：影響力值過低，可能引發部下離心、財源枯竭、敵對勢力入侵等連鎖反應。請宿主儘快通過震撼性言論或行為，提升影響力！】
看著那個灰撲撲的“35”，張作霖氣得差點笑出聲。
係統，係統，你個鱉孫，這是看老子快揭不開鍋了，非逼著老子在懸崖邊上跳探戈啊！
震撼性言論？
行為？
說白了，不就是要老子吹牛嗎？
行！
既然山窮水儘，那就彆怪老子劍走偏鋒！
他深吸一口氣，胸中的鬱結仿佛化作了一團烈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支卡殼的毛瑟槍都跳了一下，對著郭鬆齡和常蔭槐，咧開一個森然的笑容：“日本人不賣，德國人漲價，這是拿槍杆子頂著老子的腦門，逼老子跪下當孫子！行啊！那老子就吹個大的給他們聽聽——茂宸，傳我的話，今晚，全奉天城都給老子豎起耳朵聽響！”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奉天城最大的鐵匠聚集地——大西關，早已是人頭攢動。
往日裡叮當作響的鋪子今天都停了工，幾百號膀大腰圓的鐵匠和聞訊而來的百姓，把“趙家老店”的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隻見他們那位威風八麵的東北王張作霖，此刻脫掉了筆挺的元帥服，換上了一身粗布褂子，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
他手裡拎著一把足有十八磅的大鐵錘，麵前的鐵砧上，赫然放著一根鋥光瓦亮的日本造三八大蓋的槍管。
“大帥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一個年輕鐵匠小聲嘀咕。
“還能是哪出？”旁邊一個胡子拉碴的老鐵匠，正是這趙家老店的掌櫃趙鐵錘，他抱著膀子，一臉的不屑與冷笑，“演戲唄。砸根洋槍管子，回頭還不得捏著鼻子去跟洋人買？糊弄咱們這些粗人罷了。”
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張作霖猛地吸了一口氣，雙臂肌肉賁張，手中的十八磅大錘在空中劃出一道剛猛的弧線，帶著風聲，“咣”的一聲巨響，狠狠砸在了那根槍管上！
火星四濺！
一下，兩下，三下……
那根代表著工業精度的槍管，在原始而狂暴的力量下，被硬生生砸成了一根扭曲的麻花。
張作霖扔下大錘，抹了把額頭的熱汗，環視四周，中氣十足地吼道：“都看見了！這就是洋人的槍！硬嗎？硬！但它再硬，也硬不過咱們中國人的骨頭！他媽了個巴子的！誰說咱們中國人自己造不出好槍？誰說離了洋人咱們就得當縮頭烏龜？”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神秘和狂熱：“老子告訴你們！昨兒個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見誰了？工匠的祖師爺，魯班爺！老神仙拍著我的肩膀說——‘東北的娃子，有骨氣！我傳你一道神工訣，保你奉天造出的槍，指哪打哪，炮聲一響，地動山搖！’”
“從今天起，三個月！”張作霖伸出三根手指，聲如洪鐘，“老子要讓這奉天城裡，遍地冒起煉鋼的黑煙！老子要讓兵工廠的槍炮，如下雨一般生產出來！都他娘的給老子聽好了！咱們要用自己煉的鋼，自己造的槍，去打出咱們中國人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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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瞬間嘩然！
“啥？夢裡學的？”
“大帥這是不是急糊塗了？造槍是能做夢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