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爬得人憋屈,百十來號人灰頭土臉地從山壁縫隙裡鑽出來,個個像是從土裡刨出來的泥鰍,癱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揉著被碎石硌得生疼的膝蓋手肘。
然而,這口濁氣還沒喘勻,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前方景象死死攥住,再也挪不開分毫。
幾千米外,一座奇峰突兀地拔地而起,險峻陡峭,最駭人的是,那整座山峰的頂端,在一種不知來源的、晦暗卻執拗的光線映照下,竟呈現出一種純粹、炫目、幾乎要灼傷人眼的——黃金色!那不是夕陽的餘暉,也不是某種礦脈的反光,而是一種…一種仿佛整座山頭都是由巨大無匹的黃金塊壘成的詭異色澤!金光流淌,帶著一種冰冷而死寂的誘惑,沉沉地壓在整個山穀之上,也壓在所有人的心頭上。
“找到了…找到了!!”鄭先生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滾圓,閃爍著近乎瘋狂的貪婪光芒,“夜郎金蟾煉金蠱術!古籍記載是真的!是真的!那山頂!那山頂必有搖錢寶樹!或是…或是聚寶金盆!快!快走!”他揮舞著手臂,因激動而顯得有些癲狂,率先就朝著那金色山峰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去。
財富的刺激瞬間衝淡了疲憊和恐懼。力工們咽著唾沫,眼中也冒出綠光,扛起器械就跟了上去。雇傭兵隊長啐了一口帶沙子的唾沫,摸了摸腰間冰涼的槍柄,招呼雇傭兵們保持警戒隊形,護著鄭先生和閔政南。
隊伍沿著山腳一條被荒草半掩、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向前推進。氣氛狂熱卻又壓抑,沒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喘息和雜亂的腳步聲在山穀間回蕩。那耀眼的金色山峰如同懸在眼前的巨大胡蘿卜,驅使著這群被貪欲攫住的人盲目向前。
剛走了不過幾百米,一直沉默寡言、眼神銳利如鷹隼般掃視四周的老黑猛地停下腳步,手臂一橫,攔住了隊伍。
“不對勁!”他壓低了聲音,肌肉瞬間繃緊,如同嗅到危險的獵豹,“前麵…有東西!很大的東西!”
所有人瞬間汗毛倒豎!鄭先生狂熱的情緒被猛地打斷,臉色一白,驚慌地縮到隊伍中間。力工們更是嚇得擠作一團,手裡的工具哐當作響。
“抄家夥!警戒!”老黑低吼一聲。
雇傭兵們反應極快,哢嚓聲不絕於耳,步槍、霰彈槍瞬間上膛,噴火兵迅速前出,沉重的燃料罐發出輕微的液響。力工們也手忙腳亂地抽出砍刀、鐵鍬,緊張地四處張望。
閔政南眼神冰冷,悄無聲息地擋在鄭先生側前方,右手緩緩按在了後腰的柴刀柄上。
小道前方是一片相對開闊的亂石坡,幾棵枯死的怪樹扭曲地伸展著枝椏,地上覆蓋著厚厚的、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腐葉,散發出一股濃鬱的、帶著黴味的陰濕氣息。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突然——
咻!咻!咻!
數道近乎透明的、粘稠的白色絲線如同鬼魅般從上方枯樹的陰影中電射而下!精準地纏住了隊伍最前麵三個正茫然四顧的力工的脖頸、腰身!
“呃啊!”
“什麼東——!”
“救——!”
驚呼聲戛然而止!三人甚至來不及掙紮,就像是被無形巨手拽住的玩偶,雙腳瞬間離地,被一股恐怖巨力猛地拖拽著向上飛去!速度快得隻留下殘影!
“在上麵!”老黑咆哮著抬槍!
但已經晚了!
三人被猛地拽進上方山壁一個黑黢黢的、之前根本沒人注意到的洞穴裡!隻留下幾聲短促到極致的、被掐斷的慘叫和洞穴裡傳來的、令人牙酸的“窸窣”摩擦聲。
“操!”一個雇傭兵怒罵著朝著洞穴掃射一梭子,子彈打在石壁上,濺起一串火星,卻毫無回應。
所有人的血都涼了!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澆滅了方才的貪婪之火!
就在這時,那黑黢黢的洞穴裡,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節肢動物爬行的“哢噠”聲。緊接著,一個龐大的、毛茸茸的陰影,緩緩從洞穴中爬了出來,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那是一隻…巨大到超乎想象的蜘蛛!
它的軀乾部分就足足有四米見方,如同一個移動的小型卡車頭!八根長滿黑硬剛毛的步足,每一根都如同打磨過的青銅長矛,尖銳的末端深深摳進岩石縫隙,支撐著它龐大而沉重的身軀,緩慢而充滿壓迫感地向下移動。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油亮、汙濁的黑褐色,上麵布滿了詭異扭曲的白色花紋,看久了竟讓人頭暈目眩。
然而,最令人魂飛魄散的是——在那巨大蜘蛛腹部末端,本該是紡績器的地方,竟然…竟然鑲嵌著一張巨大而扭曲的人臉!
所有人都被這超出理解範圍的恐怖景象嚇得僵在原地,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幾個膽小的力工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