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畔，林越修改後的“萬象鏡天大陣”核心陣盤懸浮於庭院石桌之上。它不再是傳統的玉石或金屬材質，而是一片不斷變幻的混沌星雲，其中流淌著歸墟特有的沉澱意蘊。雲芷已帶著複製出的子陣盤，前往那幾個感應到異常波動的邊緣星域布置。
林越本人，則再次將心神沉入歸墟底層。那絲來自彼岸的“雜音”並未停止，反而如同被不斷敲擊的音叉，頻率在極其緩慢地提升，帶著一種機械般的固執。對方的“呼喚”方式，確實與星海已知的任何神通、科技都迥異，它不依賴能量傳遞，更像是一種基於某種底層規則的“信息共振”，試圖與那塊沉寂的“碎片”建立鎖定。
“倒是有些門道。”林越心中評價。這種手段，若非他執掌歸墟，對宇宙本源波動敏感至極，恐怕根本無法察覺。即便是煉虛期修士，若不通曉歸墟真意，也隻會覺得星海背景輻射多了些許微不足道的擾動。
他沒有選擇暴力乾擾，那可能打草驚蛇，甚至引發不可預知的規則衝突。他采取了更巧妙的方式——混淆。
以自身混沌歸墟道域為基，林越模擬出與那塊“碎片”近乎同源的波動，如同在深海中製造了一個巨大的回聲。當彼岸的“呼喚”傳來時，一部分被引導向真正的碎片，另一部分，則被林越模擬的“偽源”吸收、分散。
效果立竿見影。那“雜音”的穩定性明顯下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信號受到了嚴重乾擾。彼岸的存在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呼喚”的節奏開始變化，嘗試不同的頻率和編碼，但始終無法突破林越布下的混沌迷障。
“看來，對麵也並非全知全能。”林越心中稍定。對方的試探顯得有些模式化，缺乏靈動，更像是在執行一套預設的複雜程序。
時間在無聲的較量中流逝。數月之後，雲芷傳回訊息，所有邊緣星域的“萬象鏡天大陣”均已布置完畢，並與歸墟本源的監控網絡連接。大陣無聲無息地融入星域背景，如同為這片星空披上了一層無形的感知紗網。
也正是在大陣完全啟動的瞬間，林越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卻與之前“雜音”同源，但性質截然不同的波動！這波動並非來自歸墟底層，而是試圖穿透現實宇宙的壁壘，如同一根無形的探針，點在其中一個布設了大陣的星域——暗塵星帶！
“來了！”林越眼神一凝，神念瞬間跨越無儘星海，降臨暗塵星帶。
暗塵星帶，因其內部充斥著能吸收光線的特殊宇宙塵埃而得名，可見度極低，是星海中著名的荒蕪區域之一。此刻，在鏡天大陣的感知中，那片區域的虛空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凸起”。並非物質凸起，而是空間結構本身的扭曲，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力場，正從宇宙“外側”向內擠壓！
鏡天大陣的“沉澱”與“包容”符文立刻被激發，柔和而無處不在的歸墟意蘊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覆蓋在那個“凸起”周圍。並沒有強行對抗，而是將其與周圍正常的空間隔離開來，形成一個臨時的、穩定的“隔離泡”，同時開始記錄和分析所有溢出的信息。
林越的“目光”穿透隔離，聚焦於那個空間凸起。他“看”到，那並非實體穿越，而是一種極其高超的信息投送。無數複雜到難以理解的數據流，蘊含著與星海法則截然不同的物理常數和能量模型，正試圖突破宇宙膜，構建一個臨時的“坐標錨點”。
“果然不是生靈，是某種……造物。”林越心中明悟。這些數據流冰冷、精確，不帶任何情緒色彩，其核心目的隻有一個——定位並激活歸墟底層的那塊“碎片”。
他嘗試解析這些數據流，但很快發現，其編碼方式基於完全陌生的邏輯體係，短時間內難以破譯。不過，通過鏡天大陣的反射，他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意象碎片”：
一片無邊無際、由純粹幾何光晶構成的森林；
某種以引力波為食、形態如同水母的龐大星間生物；
還有……一種彌漫在整個信息背景中的，冰冷的、絕對的秩序感，仿佛一切都被精確計算和掌控。
這與星海萬法自然演變、充滿生機與偶然性的氛圍截然不同。
就在林越分析這些信息時，那空間凸起似乎因為無法建立穩定連接，開始變得不穩定。數據流變得狂暴，試圖強行撕裂空間。
“到此為止了。”林越心念一動，鏡天大陣中的“歸墟真意”微微加重。
沒有爆炸，沒有光芒。那個不穩定的空間凸起，如同被投入歸墟本身一般，其蘊含的所有異種能量和信息，都在瞬間被沉澱、消融。空間結構恢複了平整，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隻有鏡天大陣記錄下的那些殘缺信息，證明著剛才發生了一次跨越宇宙的接觸嘗試。
林越收回神念，眉頭卻並未舒展。
“對方失敗了，但不會停止。”他對身旁剛剛通過傳送趕回的雲芷說道，“這次接觸，雖然短暫，卻讓我們確認了幾件事。”
“第一，彼岸的存在，其文明形態與力量體係與我們差異極大，傾向於絕對的理性和秩序，可能缺乏‘感性’認知。”
“第二，他們對歸墟底層那塊‘碎片’誌在必得，那塊碎片對他們而言，可能至關重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越目光凝重，“他們這次使用的，隻是‘探針’。下一次，可能就是更直接的手段了。我們必須搞清楚，那塊碎片到底是什麼，以及，它若被激活，會帶來什麼。”
他的目光投向歸墟漩渦深處。
“看來，我得親自去‘下麵’看一看了。”
歸墟底層，沉澱著宇宙萬古以來無法消化的“殘渣”，是連他這位道尊都未曾輕易涉足的絕對禁區。那裡，埋葬著比寂滅道主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狀的存在痕跡。
雲芷握緊了劍：“我與你同去。”
林越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知道勸阻無用，點了點頭。
“好。不過在此之前，需做些準備。鏡天大陣的記錄，或許能給我們一些線索。”
新的風暴，已在星塵彼岸醞釀。而這一次，對手來自已知宇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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