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辯為自己勢單力薄而焦慮,苦思如何破局之時,被他軟禁在永樂宮的董太後,正經曆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永樂宮曾是漢靈帝生母的居所,往日裡門庭若市,巴結奉承的宦官、外戚、官員絡繹不絕。
董太後也習慣了頤指氣使,甚至時常乾預朝政,與何太後分庭抗禮。
何進雖是大將軍,但礙於孝道和靈帝的顏麵,明麵上也不敢對她太過不敬。
可如今,短短一兩日間,天地翻覆。
靈帝駕崩,最大的靠山倒了。
寄予厚望的蹇碩,那個她眼中精明強乾、手握兵權足以成事的宦官,竟然一夜之間就垮台身死!
而她自己,更是從尊貴無比的皇太後,變成了被軟禁的階下囚!
宮殿依舊華麗,但宮門卻被何進派來的北軍士兵嚴密把守,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往日裡殷勤伺候的宦官宮女,如今個個麵如土色,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惹來禍事。
送來的飯食雖然依舊精致,但那種小心翼翼、仿佛對待瘟疫般的態度,讓董太後感到無比的屈辱和憤怒。
她坐在空蕩蕩的大殿裡,身上還穿著素服,頭發有些散亂,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那雙曾經精明甚至有些刻薄的眼睛,此刻充滿了血絲,死死盯著殿門外那些晃動的高大身影。
“廢物!都是廢物!”她猛地將手邊的一個玉如意掃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聲音在寂靜的宮殿裡回蕩,嚇得旁邊侍立的一個小宮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抖。
“蹇碩這個廢物!枉費先帝如此信任他!手握兵權,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還有張讓、趙忠那些殺才!平日裡說得天花亂墜,關鍵時刻一個個都做了縮頭烏龜!”董太後咬牙切齒地咒罵著,胸口劇烈起伏。
她恨蹇碩無能,更恨何進與何氏那個賤人手段狠辣!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下達軟禁她命令的,竟然是那個她一向看不上眼、覺得怯懦無能的孫子皇帝——劉辯!
“小孽障!竟然敢如此對待祖母!悖逆人倫!他就不怕天下人唾罵嗎?!”董太後猛地站起身,指著長樂宮的方向厲聲喝罵,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刺耳。
旁邊一個年紀稍長、心腹模樣的老宦官連忙上前,壓低聲音勸道:“太後娘娘息怒啊!隔牆有耳,隔牆有耳啊!”
他緊張地瞟了一眼殿外,“如今形勢比人強,您……您還是要保重鳳體要緊啊!”
“保重鳳體?”董太後猛地轉頭瞪著他,眼神駭人,
“都被囚禁在這活棺材裡了,還保重什麼鳳體?!協兒呢?我的協兒怎麼樣了?!”她忽然想起劉協,情緒更加激動。
老宦官連忙道:“陳留王殿下無恙,隻是也被限製在偏殿,不得外出。何……那邊的人看著呢。”
“協兒……我的協兒……”董太後跌坐回榻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不再是憤怒,而是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我可憐的孩子……本該……本該是你坐在那龍椅上的啊!都是那個屠戶家的賤人!還有她那粗鄙的哥哥!是他們!是他們篡奪了本該屬於你的位置!”
她一直認為,劉協比劉辯聰明伶俐,更像靈帝,也更得靈帝喜愛靈帝確實曾有意立劉協)。
如果不是何進兄妹勢大,這皇位怎麼輪得到那個在宮外道觀長大的劉辯?
強烈的怨恨和不甘在她心中燃燒。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張讓……趙忠……”董太後忽然止住哭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儘管帶著血絲和瘋狂,
“他們就沒一點動靜?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何進那屠夫把我們趕儘殺絕?!”
老宦官麵露難色,湊得更近,聲音細若蚊蚋:“娘娘,張常侍和趙常侍那邊……確實遞過話進來,說讓娘娘暫且忍耐,切勿再與那邊硬頂。
他們說……說大將軍如今正在氣頭上,又有袁氏兄弟撐腰,勢力太大,隻能暫避鋒芒……以待……以待時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