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後那邊吹的風,似乎起了一點作用。
據穆順偷偷回報,何進被太後叫去長樂宮談了一次後,對於“召外兵”的熱情似乎有所減退,至少在公開場合不再急切地推動,反而開始強調要“整頓洛陽禁軍,鞏固防務”。
這暫時緩解了劉辯最大的焦慮,但他知道,這就像用一塊薄布去堵漏水的堤壩,隻能應急,絕非長久之計。
袁紹、許攸那些人絕不會放棄,他們一定會尋找新的機會和理由來說服何進。
而他自己,不能總是依靠通過母親去影響舅舅這種間接且不穩定的方式。
他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哪怕隻是最初步的。
穆順和李青雖然聽話,但能力有限,地位低微,能接觸到的事情太少,而且皇宮之內眼線太多,他們頻繁活動很容易引起懷疑。
劉辯需要一條更隱蔽、更能觸及外界的線。
他想到了一個人——他的乳母,李氏。
在漢代,皇子公主的乳母地位特殊,與所哺育的皇子公主感情深厚,往往被視為心腹。
劉辯自幼不在生母何太後身邊長大,而是在史道人的道觀,這位乳母李氏是少數從小照顧他、陪伴他時間較長的人之一。
記憶碎片裡,原主劉辯對這位乳母頗為依賴和信任。
更重要的是,乳母通常可以相對自由地出入宮禁,借口探視皇子或者辦理私事,不容易引起嚴密監控。
而且她宮外的家人、社會關係,或許可以加以利用。
打定主意,劉辯讓李青去請乳母李氏入宮。
不多時,一個四十多歲、衣著樸素但乾淨整潔的婦人跟著李青進來了。
她麵容慈和,眼神裡帶著對劉辯真切的關愛和擔憂。一進來就要行大禮。
“乳母快快請起,這裡沒有外人。”劉辯連忙上前虛扶了一下,讓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這是格外的恩典,顯示親近。
李氏有些惶恐,隻敢挨著凳子邊坐下,仔細打量著劉辯:“陛下……您瘦了,臉色也不好。可是這幾日都沒歇好?吃食可還合胃口?”
話語裡滿是心疼,這是發自內心的關懷,與宮中那些虛情假意的問候截然不同。
劉辯心中微微一暖。在這冰冷的皇宮裡,能感受到一絲真摯的溫情,殊為不易。
“讓乳母掛心了,朕無事,隻是初登大位,諸事繁雜,有些疲憊。”劉辯溫和地說道,示意李青去殿外守著。
殿內隻剩下兩人後,劉辯臉上的溫和稍稍收斂,露出一絲沉重。
李氏察覺到了,小心翼翼地問:“陛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若有用得著老身的地方,陛下儘管吩咐。”
她文化不高,但宮闈之中生存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知道皇帝突然單獨召見,絕不會隻是敘舊。
劉辯看著李氏真誠而帶著些許不安的眼睛,決定賭一把。他需要她的幫助,也必須給予相當的信任。
“乳母,”劉辯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絲疲憊和與年齡不符的凝重,
“朕如今……看似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實則步步艱難,如履薄冰。宮外有大將軍權臣虎視,宮內有宦官餘孽潛伏暗處,就連朕這寢宮之外,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
李氏聽得臉色發白,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陛下……何至於此?大將軍是您舅父,太後是您生母,他們……”
“他們自然不願害朕。”劉辯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