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連滾帶爬地去叫穆順了。劉辯獨自站在廊下,夜風似乎變得更冷,吹得他渾身冰涼,但那顆心卻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破肋骨。
召外兵的密令,還是發出了!
何進!袁紹!你們這群蠢貨!自以為是的蠢貨!你們這是在自掘墳墓,也是在把我,把整個大漢往火坑裡推!
董卓是什麼人?那是一頭真正的豺狼!野心勃勃,殘忍好殺,一旦讓他率軍進入洛陽,這京畿之地,還有誰能製衡他?
就憑何進手下那些已經開始驕縱的北軍?還是袁紹那點心思各異的門生故吏?
丁原呢?並州軍或許能抗衡一二,但丁原此人……劉辯飛速檢索著記憶和曆史知識。
丁原相對耿直忠勇,但缺乏政治手腕,而且他麾下那個義子呂布,更是一把雙刃劍,勇則勇矣,卻毫無忠義可言,曆史上就是被董卓用赤兔馬和官位輕易收買,反噬其主!
完了……如果按照曆史軌跡,董卓入京,廢立皇帝,屠戮公卿,焚毀洛陽……那一幅幅地獄般的景象仿佛已經在他眼前浮現。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試圖將他淹沒。他感到一陣陣眩暈,幾乎要扶不住冰冷的廊柱。
不行!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劉辯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反而刺激得他精神一振。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密令發出,不代表就無法挽回!
軍隊調動需要時間,尤其是從並州丁原)、河東董卓)到洛陽,路途不近,就算快馬加鞭,大軍開拔、行進,也需要時日!
這就是時間窗口!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必須在董卓、丁原大軍抵達洛陽之前,做點什麼!必須想辦法破掉這個死局!
直接去找何進,痛陳利害?沒用的!何進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並且是聽從袁紹等人的建議做出的,就不可能因為自己這個“小孩子”的幾句話而收回成命,那等於打他自己和袁紹的臉,會嚴重損害他剛剛建立的權威。他絕不會同意。
通過何太後再次施壓?恐怕效果也有限了。何進既然連夜派人通知太後,說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太後的勸阻上次有用是因為他本就猶豫,這次恐怕難以讓他回頭。
那麼,還能怎麼辦?
劉辯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幾乎要冒煙。一個個念頭升起又被否定,一個個計劃雛形出現又因太過冒險而被按下。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際,穆順跟著李青,氣喘籲籲地跑來了,臉上同樣帶著驚惶,不知道皇帝深夜急召又是為了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
“陛下!”穆順跪倒在地。
劉辯猛地轉過身,眼睛因為焦急和高速思考而布滿了血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駭人。
他死死盯著穆順,聲音嘶啞而急促:“穆順!朕問你,並州刺史丁原,如今麾下兵馬,駐紮在洛陽何處?距離多遠?”
穆順被皇帝這副樣子嚇到了,愣了一下才慌忙回答:“回……回陛下,丁刺史的並州軍,大部應駐守在孟津渡口附近,距洛陽城……大約一日至兩日路程。部分兵馬可能也在河內郡一帶駐防。”
孟津!離洛陽很近!
“那丁原此人,平日可常來洛陽?與朝中哪些大臣交往甚密?”劉辯緊接著追問,語速快得像是在砸石子。
穆順努力回憶著:“丁刺史……身為執金吾,按理應常在京城負責衛戍,但……但先前先帝在位時,似乎更信任蹇碩的西園軍,丁刺史多數時間還是在孟津大營。
朝中大臣……奴婢聽聞,他似與袁司徒袁隗,袁紹叔父)門下有些往來,但具體並不清楚。
丁刺史出身寒微,並非士族,與那些高門子弟……交往不算太深。”
執金吾?對了!丁原還有個京官的職位!劉辯想起來了。但看來他並不受靈帝待見,實權可能有限。
寒微出身,非士族……這意味著他在以袁紹為代表的士族集團眼裡,可能隻是個可以利用的武夫,並非真正的自己人。
一個大膽至極,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計劃,在劉辯心中逐漸清晰、成型。
阻止何進召外兵已經很難,但或許……可以從被召的外兵本身入手?
何進和袁紹想召外兵來製衡對方、震懾不臣,那如果……如果我能搶先一步,拉攏其中一支外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