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唐姬在禦花園的偶然相遇,像一縷清風,短暫地驅散了劉辯心頭的陰霾,但也讓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深宮的孤寂和身不由己。
那份難得的寧靜與慰藉,如同偷來的時光,珍貴卻易碎。
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回到那個波譎雲詭的棋局之中。
眼下,董卓依舊被拖在路上,但袁紹的密信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就會落下。
呂布雖已入京,但如何真正將這支力量掌控在手,而非為何進或丁原作嫁衣,仍是難題。
朝廷內部,何進與二袁之間因權力分配而產生的微妙裂痕初顯,但遠未到可以利用的程度。
劉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知識焦慮。
他擁有超越時代的曆史視角,知道大致走向,但對於這個時代的細節、人物關係、尤其是那些能夠影響局勢的“名士”、“大儒”們的具體思想和立場,卻知之甚少。
原主劉辯留給他的記憶碎片,在這方麵幾乎是一片空白。
他需要信息,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這個時代的精英階層,需要知道哪些人可能成為盟友,哪些人必須警惕。
閉門造車,憑一點曆史先知和急智,終究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這一日,何太後召他前往長樂宮用膳。席間,何太後見他眉宇間似有鬱結,食欲不振,便關切地問道:“辯兒,可是近日政務太過勞心?瞧你臉色都不好了。
若是累了,便好生歇息,朝中大事,自有你舅父和諸位大臣操持。”
劉辯勉強笑了笑:“勞母後掛心,兒臣無事。隻是……隻是覺得自己學識淺薄,於經史典籍、朝章國故所知甚少,有時聽大臣們議論,竟難以深解,心中不免惶恐。”
他故意示弱,一方麵是為自己的“異常”表現做鋪墊,另一方麵也是想從何太後這裡探聽些消息。
何太後雖不懂政治,但久居深宮,耳濡目染,總知道些朝野名人的軼事。
何太後聞言,果然露出憐愛之色,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我兒真是長大了,知道要求上進了。這是好事!先帝在時,便常感歎你自幼離宮,未能好生進學。
如今既然有心,母後讓太常卿為你挑選幾位博學大儒,入宮講授經義便是。”
劉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但他不想引來那些被何進或袁紹控製的老學究。
他搖搖頭:“多謝母後。隻是如今國喪期間,大張旗鼓召大儒講學,恐有不妥。
兒臣隻想先自己讀些書,若有不解之處,再偶爾請教一二即可。
不知……如今朝中,哪些先生學問最好,為人又最是清正?”
何太後想了想,道:“若論學問人品,自是盧植盧尚書、蔡邕蔡議郎最為人稱道。此二人皆乃海內大儒,門生遍天下,且不阿附權貴,素有清名。隻是……”她頓了頓,壓低聲音,
“隻是你舅父似乎不太喜歡他們,覺得他們迂腐,時常頂撞。”
盧植!蔡邕!
劉辯心中一動。這兩個名字他都知道,是漢末著名的正直之臣,大學問家。
盧植文武雙全,曆史上曾率軍平叛;蔡邕更是文學、書法、音樂無一不精,是當時的文化泰鬥。
而且他們都因反對宦官而遭受過迫害,在士林中威望極高。
若能爭取到他們的支持,哪怕隻是些許同情,對自己而言也是巨大的助力!
“盧尚書和蔡議郎……”劉辯故作好奇地問,“兒臣似乎聽聞過蔡議郎不僅學問好,還精通音律?其家中藏書極富,是嗎?”
“可不是嘛!”何太後見兒子感興趣,也來了談興,
“蔡伯喈蔡邕字)可是個妙人。其人才高八鬥,卻因直言獲罪,流放朔方多年,去年才被赦免返回洛陽。
先帝愛其才,召為議郎,校書東觀。他家裡那些藏書,據說比蘭台國家圖書館)的還多還好!而且啊……”
何太後忽然想起什麼,笑道:“他還有個女兒,聽說更是了不得!小小年紀,才名就已傳遍洛陽了!”
“哦?”劉辯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興趣。蔡邕的女兒?那不就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才女蔡琰蔡文姬嗎?
“是啊,”何太後回憶道,“哀家也曾聽聞,那蔡家女娃,名琰,字文姬曆史上蔡琰字昭姬,晉時避司馬昭諱改文姬,此處小說采用更廣為人知的‘文姬’),今年似乎……也就十歲左右?
聽說聰慧異常,過目不忘,琴棋書畫無所不曉,尤其彈得一手好琴,儘得其父真傳!
去年蔡邕返京時,曾在一次士人雅集上彈奏《胡笳十八拍》,聞者無不落淚。
當時那小文姬竟能在屏風後,隻聽了一遍,便將其曲調旋律默記下來,甚至還能指出其父某一處轉音的微妙差異!當時滿座皆驚,都稱其為‘神童’呢!”
十歲?神童?過目不忘?精通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