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的兩路試探性進攻,不僅沒能撼動洛陽分毫,反而被函穀關的銅牆鐵壁和呂布的迎頭痛擊震得自己骨斷筋折。
消息傳回澠池大營,董卓的暴怒幾乎將中軍大帳的頂棚掀翻,但在這暴怒之下,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也開始如毒蛇般噬咬他的內心。
洛陽,這塊他本以為可以輕易吞下的肥肉,竟然如此難啃!
開弓沒有回頭箭。損兵折將之後若就此龜縮,不僅涼州盟友會徹底離心,軍中那些新附的流寇隻怕也會立刻作鳥獸散,甚至反噬其身。
他必須打,必須打一場更大的勝仗,用鮮血和勝利來重新穩固他搖搖欲墜的權威。
“不能再等了!全軍壓上!咱家要親提大軍,踏平函穀關,生擒丁原老兒!”
董卓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瘋熊,在帳內咆哮,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李儒臉上,
“還有呂布!咱家倒要看看,是他的方天畫戟硬,還是咱家的西涼鐵騎多!”
李儒心中叫苦不迭,此刻主力決戰,實非上策。
軍心因前次失利受挫,糧草因孫堅襲擾後方而供應不穩,涼州方向態度曖昧……但他知道,此刻任何勸諫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他隻能順著董卓的話,小心翼翼地道:“嶽父息怒,全軍壓上自是應當。然,函穀關險要,強攻損失必大。
或可……效仿郭汜,再遣一偏師,繞道崤山,佯攻洛陽,牽製呂布,使其不能全力支援函穀關。
嶽父則親率主力,猛攻函穀,使丁原首尾難顧……”
“就依你!”董卓不耐煩地揮手,“讓張濟去!再給他五千人,走南路,給咱家狠狠打!咱家親率八萬大軍,明日拂曉,進攻函穀關!此戰,有進無退!”
就在董卓下定決心,準備傾巢而出,做困獸之搏的同時,洛陽嘉德殿內,一場關於如何應對的決策也在進行。
劉辯看著地圖上標注的敵我態勢,眉頭微蹙。王韌帶來的最新情報顯示,董卓大軍異動頻繁,顯然不甘失敗,要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
“陛下,董卓新敗,卻急於再戰,乃是狗急跳牆之舉。”陳宮分析道,“其軍心已不如初時穩固,糧草亦顯疲態。然,其兵力仍數倍於我,若集中全力猛攻一點,譬如函穀關,丁建陽壓力必然巨大。”
曹操亦在一旁,他如今深受信任,常參與機要,此刻拱手道:“陛下,函穀關雖險,然久守必失。且據報,董卓很可能再次分兵迂回,襲擾洛陽,牽製溫侯。若溫侯被牽製,函穀關獨力難支,危矣。”
劉辯點了點頭,他來自現代,深知單純防守的被動。最好的防禦是進攻,至少,是積極的防禦,要掌握戰場主動權。他手指點著地圖上函穀關與洛陽之間的廣闊西郊地域,沉聲道:“我們不能等著董卓來打。函穀關要守,但不能隻守。奉先的翊軍,也不能隻等著敵人來攻洛陽。”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決斷的光芒:“朕意,命丁建陽依舊固守函穀關,憑借關險,消耗、遲滯董卓主力。同時,命奉先率翊軍主力前出,不是被動應戰,而是主動尋找戰機,與丁建陽形成犄角之勢!若董卓分兵迂回,則奉先可迎頭痛擊;若董卓全力攻關,奉先則可尋機襲擾其側翼,甚至斷其糧道!要讓董卓首尾難顧!”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將呂布這支戰略預備隊主動投入戰場,與函穀關守軍進行協同作戰。風險在於,呂布若前出,洛陽防禦會相對空虛;但收益在於,可以化被動為主動,極大緩解函穀關的壓力,甚至可能抓住董卓的破綻,給予重創。
陳宮略一沉吟,便明白了皇帝的意圖,讚道:“陛下此策,實為高瞻遠矚!如此,可儘展我軍機動之長,製敵於關前曠野!”
曹操也眼中一亮,補充道:“還可命洛陽令屬下巡防兵及鄉勇,多設疑兵,廣布旌旗於城西,虛張聲勢,使張濟疑懼,不敢輕易深入,亦可為溫侯側翼掩護。”
“好!就這麼辦!”劉辯斷然道,“立刻傳旨丁原、呂布!將朕的意圖告知他們,望他們精誠協作,共破國賊!”
聖旨很快分彆送到了函穀關和翊軍大營。
丁原接到旨意,看著上麵要求他固守消耗,並與呂布協同作戰的命令,花白的眉毛動了動,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對傳旨宦官沉聲道:“老臣遵旨,必不負陛下重托。”
他心中清楚,這既是信任,也是考驗。
守住函穀關,他依然是國之柱石;若守不住……他看了一眼關外連綿的西涼軍營,握緊了拳頭。
而在翊軍大營,呂布接到讓他主動前出尋機殲敵的聖旨,則是大喜過望!
“哈哈哈!陛下知我!陛下知我啊!”呂布興奮地揮舞著聖旨,對麾下眾將道,
“整日在這大營操練,某家早就膩了!終於可以真刀真槍跟董卓老賊乾一場了!
陛下讓我們和丁建陽那老兒……嗯,和丁將軍協同作戰,好!
我們就打出個樣子給陛下看看!也讓丁建陽知道,某家呂奉先,不是隻會守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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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較為持重,提醒道:“溫侯,陛下讓我們前出尋機,並非浪戰。需與函穀關丁將軍保持聯絡,謹慎行事。”
“文遠放心!”呂布大手一揮,“某家曉得輕重!點齊兵馬,留五千人守營,其餘全部隨某家出征!目標,函穀關西側曠野,尋找董卓晦氣!”
翌日拂曉,如同預料的那樣,董卓親率八萬大軍,如同黑色的潮水,湧向函穀關,展開了前所未有的猛烈進攻。
箭矢如同飛蝗般遮天蔽日,巨大的拋石機將百斤重的石塊砸向關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西涼兵在督戰隊的驅趕下,扛著雲梯,如同螞蟻般密密麻麻地衝向關牆,喊殺聲、慘叫聲、兵刃碰撞聲彙聚成一曲血腥的交響樂。
丁原站在關樓,麵色凝重,指揮若定。他充分利用關險,命令守軍依托工事,節節抵抗。
滾木礌石、沸油金汁,毫不吝惜地傾瀉而下。關牆上下,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戰況極其慘烈,函穀關如同暴風雨中的礁石,承受著一波又一波瘋狂的衝擊。
幾乎在同一時間,張濟率領的五千偏師,也沿著崎嶇的南路,試圖繞過主戰場,偷襲洛陽側後。
他們剛剛走出山區,進入相對平坦的地帶,就撞上了嚴陣以待的呂布翊軍!
呂布根本沒有固守待援,他直接率領近兩萬翊軍精銳,主動迎了上來,在距離函穀關約二十裡的一片開闊原野上,擺開了決戰的架勢!
“溫侯,張濟軍已出山口,正在列陣!”斥候飛馬來報。
呂布騎在駿馬上,極目遠眺,看到遠處張濟軍正在匆忙整隊,他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好!傳令!騎兵兩翼展開,步兵中軍壓上!弓弩手前置!趁其立足未穩,給某家衝垮他們!”
“嗚——嗚——嗚——”低沉的號角聲在原野上回蕩。
翊軍陣中,令旗揮動,訓練有素的軍隊迅速變陣。
張遼率領騎兵如同兩柄彎刀,向張濟軍側翼包抄而去。
高順率領的陷陣營則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動的城牆,向敵軍中央穩步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