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襲……長安?”董卓喃喃自語,聲音帶著顫音,“北麵小道……那得多難走?
飛熊軍……飛熊軍是還能打,可他們也餓了好多天了,沒力氣啊……長途奔襲……翻山越嶺……
萬一,萬一中途被呂布的斥候發現了呢?萬一……萬一長安有防備呢?孫堅再莽,總會留點人守家吧?那……那豈不是自投羅網?風險……太大了!太大了啊文優!”
他已經被接二連三的失敗和背叛嚇破了膽,對於任何需要主動冒險、尤其是離開相對“熟悉”的逃亡路線的行動,都本能地感到恐懼。
他現在的心態,更像是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隻想死死攥著手裡最後一點代表“生存”的銅板,躲在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角落裡,逃避任何可能輸掉這最後本錢的風險。
奇襲長安?聽起來就充滿不確定性,萬一失敗,連現在這種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了!他不敢賭,也賭不起了。
“嶽父!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李儒急得幾乎要吐血,他抓住董卓的胳膊,用力搖晃,試圖將他從懦弱和僥幸中搖醒,“看看外麵!看看您的將士!我們已經油儘燈枯了!
行此險招,尚有一線生機,如同暗夜行舟,雖險,或有抵達彼岸之望!
若困守此地,或者繼續沿著這條死路西逃,才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呂布、孫堅布下天羅地網,絕不會讓我們安然進入涼州!
韓遂、馬騰那兩個小人,也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我們伸出援手!他們隻會等我們死了,來分食我們的屍骸!
嶽父!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拚一把啊!”
“再……再等等……”董卓眼神躲閃,用力甩開李儒的手,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山芋,他把身體往後縮了縮,擺著手,語氣虛弱而蒼白,
“或許……或許韓文約和馬壽成會念在昔日並肩作戰的情分上……拉我們一把……或許……或許呂布軍糧草不濟,很快就退兵了呢?再等等看……再看看情況……”
他試圖用這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虛幻的可能性來編織一個安全的幻夢,麻醉自己,逃避做出那個艱難而危險的決定。
李儒看著董卓這副懦弱不堪、自欺欺人的樣子,一股徹底的、冰寒刺骨的涼意從腳底瞬間蔓延至全身,將他心中最後那點希望之火也徹底澆滅。
巨大的失望和悲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知道,董卓的膽氣、魄力,已經隨著那華陰鎮衝天的糧草火焰一起,被燒得乾乾淨淨,點滴不剩。
眼前這座曾經的西涼梟雄,如今隻剩下了一具被恐懼和絕望填滿的、貪生怕死的空殼。
那個曾經敢於率兵直入洛陽、威懾公卿的董仲穎,已經死了。
“嶽父!!”李儒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嘶吼,做著他最後的努力。
“夠了!”董卓突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煩躁地大吼一聲,聲音尖利,試圖用音量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恐懼和虛弱,
“此事休要再提!我意已決!讓將士們再堅持一下!節省體力!等到……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們再看準機會,一口氣衝出去!”
他說完這番毫無底氣的話,仿佛耗儘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氣,重新癱軟下去,緊緊地閉上眼睛,不再看李儒,也將那唯一的、可能逆轉命運的機會,徹底關在了門外。
李儒僵立在原地,像一尊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雕像。
他聽著董卓那自欺欺人的話語,聽著帳外寒風的嗚咽,聽著更遠處隱約傳來的、士卒垂死掙紮的微弱呻吟,一種巨大的、無可挽回的絕望,如同隴山沉重而黑暗的夜色,徹底地、嚴密地籠罩了他,將他拖入了無底的深淵。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最後的機會,已經在這一刻,從董卓那肥胖而顫抖的指縫中,悄然溜走,墜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
與此同時,隴山之外,呂布軍主力駐紮的大營,卻是另一番景象。
雖然主力在進行休整,但針對山內敵軍的“疲敵”行動,在張遼和高順的輪流指揮下,一刻也未停歇,並且愈發精準和老辣。
中軍大帳內,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呂布卸去了沉重的甲胄,隻穿著錦袍,大口喝著溫熱的酒漿,聽著張遼的彙報。
雖然因為陛下嚴令和實際情況需要休整而未能親自進山砍殺,讓他有些焦躁,但聽著敵軍日益淒慘的境況,一股殘忍的快意和即將收獲獵物的興奮感,還是讓他心情不錯。
“將軍,根據多方斥候探查,以及胡軫、楊定舊部中願意配合的內應傳遞出的消息,”
張遼指著鋪在案幾上的簡陋地圖,冷靜地彙報,“董卓殘部已徹底斷糧超過五日,軍心渙散到了極點。
每日逃亡者不下百人,甚至有小股部隊成建製地向我們投降。
其核心戰力‘飛熊軍’同樣損失不小,更重要的是,持續的饑餓和精神折磨,使其士氣極度低迷,戰力十不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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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將酒碗重重頓在案上,眼中閃爍著嗜血而興奮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經嘗到了董卓鮮血的味道:“好!看來火候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