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平和,笑容溫和,就像一位關心子弟的兄長,而非高高在上的帝王。
這種前所未有親民舉動,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講都更能打動這些質樸軍漢的心。
士兵們看著這位年輕的皇帝,感覺他不再是遙遠廟堂中的一個符號,而是一個真真切切、關心他們疾苦的君主。
在一個營火旁,劉辯甚至接過一個黑瘦老兵顫巍巍遞過來的、盛著渾濁酒液的土碗。
他聞了聞那濃烈的、帶著些酸澀氣的酒味,在周圍士兵屏息凝神的注視下,仰頭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劃過喉嚨,讓他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眼角微微泛淚,卻還是笑著對那激動得說不出話的老兵說了句:“好烈的酒!將士們辛苦了!”
這一幕,被無數士兵看在眼裡,許多人當場就紅了眼眶,死死攥緊了拳頭。
不知道是誰先壓抑著激動,低吼了一句:“願為陛下效死!”
這聲音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營地!
“願為陛下效死!”
“掃除國賊!萬勝!”
聲浪開始還有些雜亂,很快就彙聚成整齊劃一、震耳欲聾的呐喊,如同滾滾雷鳴,響徹潼關的夜空,連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顫。
這聲浪甚至穿透了厚重的城牆,傳到黃河對岸,引得對麵董卓軍營地一陣莫名的騷動和恐慌。
呂布、張遼等人看著這沸騰的軍營,看著被士兵們發自內心擁戴的皇帝,心中感慨萬千。
呂布在興奮與自豪之餘,也隱隱感覺到,這位少年天子收攬人心的手段,實在非同小可,讓他敬佩之餘,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凜然。
高順默默地看著與普通士卒並肩而立、談笑風生的劉辯,看著他被篝火映亮的側臉,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複雜的光。
巡視完大部分營地,回到臨時設於關內府衙的行營時,已是深夜。
劉辯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明亮如星。
典韋如同門神般守在行營外,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靠近。
呂布依舊處於興奮狀態,紅光滿麵地彙報:“陛下,經此一番犒賞激勵,我軍士氣如虹,銳不可當!末將請命,明日便發兵渡河,總攻敵營,必可一鼓作氣,蕩平殘敵,擒殺董卓!”
劉辯坐在主位上,接過內侍遞上的溫熱茶水,喝了一口,卻搖了搖頭:“不,奉先,明日不進攻。”
呂布臉上的笑容一僵,愕然道:“陛下?此時士氣正盛,三軍可用,正是破敵良機啊!豈可錯失?”
劉辯看著他,微微一笑,笑容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士氣可用,但亦需愛惜士卒性命。董卓殘部雖成困獸,然據守險地,必有防備。
我軍強攻,縱然能勝,傷亡幾何?朕今日犒軍,是要讓他們知道,朕與他們同在,朕在意他們的生死。
而不是讓他們明日就去憑借一腔血勇,硬撼堅壘,白白送死。”
呂布張了張嘴,眉頭擰緊,顯然難以理解。
在他看來,當兵吃糧,打仗拚命,天經地義。
趁著一股銳氣打過去,就算有些傷亡,隻要能贏得勝利,拿下董卓的人頭,那就是值得的。
慈不掌兵,這可是古訓!
劉辯看出他的不服和困惑,放下茶盞,耐心解釋道:“奉先,你要記住,朕的子民,不止是洛陽城中的公卿百姓,這軍營裡的每一個士卒,也是朕的子民。
他們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丈夫、父親?
為將者,不僅要能打勝仗,更要懂得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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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一時之勇,徒增袍澤傷亡,非智者所為,亦非仁者所為。”
這番話,說得呂布啞口無言。
他打仗向來崇尚勇力,以衝鋒陷陣、斬將奪旗為無上榮耀,對於士卒的傷亡,雖然也心疼,但遠沒有劉辯看得這麼重,這麼…深入骨髓。
一旁的張遼和高順聽了,卻是身軀微震,露出深思的神色。
張遼看向劉辯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敬服。
高順垂著眼瞼,看不清表情,但緊握的拳微微鬆開了些。
“那…陛下的意思是?”呂布壓下心中的不解,悶聲問道。
“繼續圍困,加固營壘。”劉辯手指在案幾上的地圖某處點了點,
“同時,將朕已親臨潼關、犒賞三軍的消息,想辦法讓對麵的敵軍知道。
另外,可以再選派嗓門洪亮、機敏之人,趁夜靠近敵營喊話,告訴他們,朕在此承諾,隻誅首惡董卓及其核心黨羽李傕、郭汜等數人,其餘將士,無論官職高低,隻要肯放下武器投降,一律既往不咎,核查身份後,發給路費,準其還鄉!”
他這是要將心理戰和分化瓦解進行到底。
一方麵用朝廷大軍高昂的士氣和皇帝親臨的威勢震懾敵人,另一方麵用皇帝金口玉言的招降政策,徹底動搖其本就瀕臨崩潰的軍心。
皇帝親臨帶來的壓迫感和其承諾的可靠性,遠非普通將領喊話所能比擬。
呂布雖然覺得這辦法有些“慢”,不如真刀真槍來得痛快,但皇帝下了明確的命令,他也隻能遵從:“是,陛下,末將這就去安排,挑選得力之人執行。”
當夜,潼關朝廷大營士氣如虹,歡聲不絕。
而對麵的董卓軍營地,在隱約聽到那震天的“萬勝”之聲,又陸續接到皇帝親臨並頒布了極其寬大招降令的消息後,則彌漫著一種更加絕望、壓抑和詭異的氣氛。
許多底層士兵和低級軍官在黑暗中交換著眼神,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畢竟,皇帝的金口玉言,總比那些自身難保的將軍們畫的餅要可靠得多。
活下去,回家,成了許多人心中瘋狂滋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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