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進者”營地的鑽探平台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怒吼。在雷震的死命令和工程組的極限操作下,鑽探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二十,代價是鑽頭的磨損率急劇上升,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即便隔著隔音層也隱約可聞,仿佛巨獸在啃噬著星球的內臟。
深度突破一百公裡。這裡的岩石溫度和壓力已經遠超常規工程的極限,全靠秦雨薇團隊特製的冷卻係統和強化鑽頭苦苦支撐。每一次提取上來的岩芯,都帶著一股硫磺和金屬混合的、來自遠古地層的灼熱氣息。
雷震幾乎住在了指揮車裡,胡子拉碴,眼窩深陷。他緊盯著各項數據,尤其是那條來自“燧人氏”網絡的信號曲線。它依舊平穩,但雷震總覺得,那平穩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積聚。
與此同時,“觀星者”站內,陸星宇的擔憂變成了現實。
顧銘生的夢囈變得更加頻繁和清晰。不再是模糊的詞彙,而是斷斷續續的、充滿驚恐的句子:
“牆……要破了……”
“它們在後麵……看著……”
“光……沒有溫度的光……”
“不能醒來……醒來就……”
他的腦波與“低語者”基礎波動的同步率,在幾天內從15攀升至22。更令人不安的是,監測顯示,顧銘生部分腦區的神經遞質水平出現了異常波動,尤其是與恐懼、應激反應相關的激素分泌顯著升高,仿佛他的身體正在潛意識層麵,持續不斷地對抗著某種無形的侵蝕。
陸星宇將這一切詳細記錄,並同步給了林峻和雷震。他嘗試了多種鎮靜方案,效果都微乎其微。顧銘生仿佛被困在了一個由地底信號編織的噩夢中,無法掙脫。
“這不是簡單的乾擾,”陸星宇在給林峻的報告中寫道,“這更像是一種……滲透,或者說,一種試圖建立連接的嘗試。顧銘生的大腦,可能因為其獨特的經曆和意識結構,成為了一個脆弱的‘接收器’。而‘低語者’正在試圖通過他這個接收器,理解……或者影響我們的世界。”
這份報告讓林峻脊背發涼。他立刻召集了蘇雨晴和“堡壘”的核心成員,以及少數被授權知曉“燧人氏”計劃的理事會成員,召開了一次絕密會議。
會議上,氣氛空前壓抑。當陸星宇的報告和蘇雨晴基於心理學層麵的分析呈現在眾人麵前時,之前還對“燧人氏”計劃持懷疑態度的人,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陸博士的分析是正確的,”一位負責內部安全的委員聲音乾澀,“那就意味著,我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地質異常或未知信號,而是一個可能具備某種意識、並能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影響生物心智的……存在。”
“而且它正在變得活躍,”蘇雨晴補充道,她的臉色同樣凝重,“顧銘生的狀態是指標。信號的微弱和平穩,可能隻是它的常態,或者是一種偽裝。幾天前的那次爆發,以及現在對顧銘生日益增強的影響,都表明它可能正處於某種‘蘇醒’或‘變化’的前夕。”
林峻環視眾人:“現在,還有人認為‘燧人氏’計劃是浪費資源嗎?”
無人反駁。
“我們需要加快進度,”林峻斬釘截鐵,“同時,啟動最高級彆的生物安全與信息隔離預案。所有接觸‘燧人氏’計劃核心數據、接觸顧銘生、乃至接觸過深層岩芯樣本的人員,都必須接受定期的、嚴格的心理和生理監測。蘇主任,這件事由你負責。”
“明白。”蘇雨晴立刻應下。
“另外,”林峻看向負責情報的委員,“加強對‘元老會’的監控。我懷疑,他們可能也察覺到了什麼。地底的異常,未必能完全瞞過所有人的眼睛。”
就在濱海市緊張地調整應對策略時,“掘進者”營地迎來了一個不眠之夜。
深度:一百八十五公裡。
鑽探平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不規則的震動,伴隨而來的是鑽頭扭矩的異常飆升和一陣刺耳的、仿佛金屬斷裂的噪音!
“怎麼回事?!”雷震對著通訊器吼道。
“報告!鑽頭遭遇異常堅硬岩層!不……不像是天然岩石結構!反饋的聲波圖譜顯示……顯示有規則的幾何反射麵!”工程主管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