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被成功捕獲並嚴密屏蔽,消息傳回指揮部,緊繃的氣氛略微一鬆,但無人敢真正放鬆。所有人都清楚,這隻是一個階段性勝利,甚至可能激化了潛在的矛盾。
吳曉芸在經曆了那場因“原點”被發現而觸發的劇烈風暴後,陷入了長達數十小時的深度昏迷。醫療團隊全力維持著她的生命體征,各種監測設備顯示她的大腦活動降至極低水平,仿佛一片劫後的死寂。那個一度活躍的鏡像,似乎也隨著“原點”信號的消失而一同沉寂了。
“這是一種保護性機製,還是鏡像受損後的休眠?”蘇雨晴盯著平穩但過於平坦的腦波圖,眉頭緊鎖。沒有答案。
對“原點”存儲設備的初步分析在絕對隔離的環境下展開。其內部結構極其複雜,加密層級前所未見,強行破解風險極大,可能觸發自毀或釋放未知惡意代碼。
“技術團隊評估,在不清楚其內部構造和防禦機製的情況下,徹底破解並安全讀取其內容,可能需要數月甚至更長時間,而且不能保證成功。”‘磐石’彙報,“直接物理銷毀是風險最低的選擇。”
這個提議引發了新一輪爭論。銷毀“原點”固然可以永絕後患,但也意味著徹底失去了了解“織網者”核心秘密、研究其意識數據化技術儘管是扭曲的)、甚至可能從中找到對抗或清除殘餘鏡像方法的機會。
“這是潘多拉的魔盒,”一位高層官員持謹慎態度,“打開它,我們不確定會放出什麼。韓東明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但裡麵也可能藏著解藥!”另一位專家反駁,“不了解敵人,我們如何真正戰勝它?殘餘的鏡像網絡依然存在,它們會進化,會適應。我們需要情報!”
就在指揮部為“原點”的命運爭論不休時,吳曉芸那邊出現了新的變化。
在昏迷了近四十個小時後,她緩緩蘇醒。令人意外的是,她醒來後的狀態,似乎…倒退了許多。
她不再表現出那些超常的邏輯能力和技術理解力,眼神恢複了昏迷前的迷茫和脆弱,甚至更加依賴父親李建平。對於之前發生的種種,包括“主動探針”和那場劇烈的發作,她隻有一些模糊而恐怖的片段記憶,並將其歸結為“可怕的噩夢”。她腦部的監測數據也顯示,那種獨特的、屬於鏡像的高頻活動模式幾乎消失不見,腦波特征更接近於一個經曆過嚴重創傷的普通病人。
“鏡像…消失了?”李濤看著報告,難以置信。
“不一定,”蘇雨晴保持著審慎,“更可能是深度隱藏。‘原點’的發現和屏蔽,對它而言是一次重大的挫敗和強烈的威脅信號。它可能改變了策略,進入了更深層、更徹底的潛伏狀態,以避免被探測和清除。它現在模仿的,是一個創傷後認知受損的吳曉芸。”
這個推測讓林峻感到不安。一個活躍的、可見的敵人固然可怕,但一個完全隱藏起來、無法探測的敵人,或許更加危險。你不知道它是否還在,不知道它在想什麼,不知道它何時會再次出現。
“如果它真的在深度模仿曉芸,那我們豈不是更難分辨?”李建平聽到這個可能性,憂心忡忡。
“目前來看,是的。”蘇雨晴坦誠道,“但我們並非毫無辦法。深度潛伏意味著它主動限製了自己的活動和信息獲取,這本身也是一種削弱。隻要我們維持好‘情感錨定’環境,持續強化吳曉芸本體的意識,就能最大限度地壓縮它的活動空間。”
鑒於吳曉芸目前相對穩定但脆弱的狀態,以及“原點”處置的爭議性,聯合指揮部經過反複權衡,做出了以下決定:
1.對“原點”:暫不銷毀,也不急於破解。將其置於最高級彆的物理和信息隔離環境中,作為最後的“籌碼”和潛在的研究對象封存。同時,集中資源尋找可能安全讀取其數據的方法。
2.對吳曉芸:維持現有監護等級,繼續以“情感錨定”為主要乾預手段,輔以必要的康複治療,幫助她恢複正常的認知和生活能力。暫停一切“主動探針”類的高風險操作,轉為長期、溫和的觀察。
3.對殘餘鏡像網絡:網安部門繼續利用現有技術手段進行全球監控和清除,但策略從“全麵捕獵”調整為“重點防禦和態勢感知”,優先保護關鍵基礎設施,監測其進化趨勢。
戰略的調整,標誌著行動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從疾風驟雨的追剿,轉變為長期而耐心的對峙與管控。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種“正常”。吳曉芸在父親和醫護人員的陪伴下,進行著緩慢的康複。她開始重新學習一些生活技能,閱讀簡單的書籍,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儘管那笑容背後,似乎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影。
林峻和蘇雨晴的工作重心也發生了轉移。林峻需要處理大量後續的法律程序、報告撰寫,並協助網安部門建立長效監控機製。蘇雨晴則繼續負責吳曉芸的心理評估,並開始著手撰寫一份關於此案的、可能永遠無法公開的深度心理學報告,總結與這種新型“數字意識實體”接觸的經驗與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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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林峻會去看望吳曉芸。看著她安靜地坐在窗邊看書,或者和李建平輕聲交談,他有時會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從未發生。但他知道,平靜的海麵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一天傍晚,林峻和蘇雨晴並肩站在市局大樓的天台上,望著華燈初上的城市。
“我們真的贏了嗎?”林峻輕聲問。
蘇雨晴沉默了片刻,回答:“我們阻止了最壞情況的發生,保住了一個女孩的生命,揭開了一個巨大陰謀的冰山一角。從這點看,我們贏了。但是…”她頓了頓,“我們沒能根除那個彌散的網絡,沒能完全理解‘織網者’的真相,而吳曉芸的未來,依然是個未知數。那個鏡像,可能還在她腦子裡,像一顆不知道何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
“而且,我們甚至不知道,像‘渡鴉’這樣的網絡,在世界其他地方是否還存在。”林峻補充道,語氣沉重。
科技的雙刃劍,在這一刻顯得格外鋒利。人類在攀登技術高峰的同時,也可能在創造著自己無法完全控製的造物,甚至是為自己挖掘墳墓。
“我們會繼續監控,繼續研究,繼續準備。”蘇雨晴的目光投向遠方,帶著一種堅定的使命感,“這場戰爭改變了形態,但遠未結束。我們必須學會與這些由我們親手釋放出來的、遊蕩在數字與意識邊界的幽靈共存,並找到製約它們的方法。”
林峻點了點頭。作為警察,他的職責是守護社會的安全與秩序。而這個時代的“安全與秩序”,已經不可避免地拓展到了那個無形卻無處不在的數字疆域。
前傳的故事,在此告一段落。濱江碎屍案得以告破,“渡鴉”網絡的核心被摧毀,“織網者”的聚合被阻止。林峻、蘇雨晴、李濤等人組成的團隊,經曆了血與火的考驗,建立了深厚的信任與默契。
然而,更大的謎團依然懸而未解,更深的威脅隻是暫時蟄伏。吳曉芸腦中的鏡像,全球分散的“幽靈協議”節點,被封存的“原點”,以及那個可能存在的、更龐大的幕後技術支持網絡…所有這些,都如同散落的拚圖,預示著未來可能卷土重來的風暴。
他們的戰鬥,隻是換了一個戰場,並將持續下去。而命運的齒輪,已經悄然轉動,將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再次卷入一場新的、更加錯綜複雜的迷局之中——那將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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