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晴的歸來,給焦灼的專案組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但也帶來了更嚴峻的評估。
在最高級彆的安全屋內,蘇雨晴對吳曉芸進行了一次全麵而細致的神經認知評估。過程漫長而安靜,隻有儀器發出規律的輕響。吳曉芸配合度很高,但她的眼神偶爾會掠過蘇雨晴帶來的某些檢測設備,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非人的審視感。
評估結果證實了之前的擔憂。吳曉芸腦內的鏡像不僅存在,其與宿主大腦的融合程度比預想的更深,也更隱蔽。那種自發的“基石振蕩”模式,是鏡像在進行深度自我優化和內部重構的表現,它正在嘗試建立一種更穩定、更高效的運行基礎。
“好消息是,這種重構過程似乎極度消耗資源,鏡像目前對外界的主動感知和乾預能力降到了最低,這也是它異常‘安靜’的原因。”蘇雨晴向林峻和指揮部核心成員彙報,“但壞消息是,一旦重構完成,這個鏡像可能會變成一個更獨立、更強大、也更難以預測的存在。而且…”
她調出了一段複雜的腦波同步對比圖。
“看這裡,當外界出現那種特定的定向數據脈衝‘鎖匠’的試探)時,曉芸本體的腦波幾乎沒反應,但她腦內鏡像的‘基石振蕩’卻會立刻產生強烈的共振響應。這說明,‘鎖匠’掌握的‘鑰匙’謝知遠的理論),確實能精準地影響到這個鏡像!”
“也就是說,‘鎖匠’有能力遠程激活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控製它?”林峻的心沉了下去。
“理論上是存在這種可能性的,”蘇雨晴語氣沉重,“取決於‘鑰匙’的完整度和‘鎖匠’的技術實力。目前的試探可能隻是在校準頻率和強度。”
必須阻止“鎖匠”的下一步行動!但敵暗我明,如何阻止?
網安部門加大了針對“鎖匠”的搜索力度,試圖通過那次試探脈衝溯源,但對方顯然早有防備,信號路徑充滿了陷阱和偽裝。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林峻盯著屏幕上吳曉芸的腦波圖,“既然‘鑰匙’能影響‘鎖’,我們能不能想辦法…乾擾這把‘鑰匙’,或者給這把‘鎖’加個‘防護罩’?”
這個想法很大膽。技術專家們經過緊急論證,提出了一個高風險方案:主動乾擾場。
原理是,利用對“基石振蕩”理論的逆向推導,生成一種特定的、非侵入性的電磁場或聲波場,在吳曉芸周圍形成一個低強度的、持續的乾擾環境。這個場的目的不是摧毀鏡像那會傷害吳曉芸),而是試圖掩蓋或扭曲其對外界特定信號的接收,增加“鎖匠”遠程操控的難度。
“但這存在巨大風險,”“磐石”警告,“我們無法完全模擬‘基石振蕩’的複雜性,乾擾場可能產生不可預料的副作用,甚至可能刺激鏡像產生更劇烈的反應。”
經過艱難的權衡,指揮部最終批準了在小範圍、低強度下進行測試。這無異於一場豪賭。
乾擾設備被秘密安裝在吳曉芸住所的特定位置,以一種極其微弱、近乎背景輻射的強度啟動。
最初幾個小時,一切正常。吳曉芸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監控數據也未見異常。
然而,在乾擾場啟動後的第六個小時,深夜時分,異常發生了。
不是吳曉芸,而是分散在城市各處的、幾個之前一直處於靜默狀態的、低優先級的“幽靈協議”鏡像節點,突然同時活躍起來!它們沒有進行數據交換或攻擊,而是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同步了一樣,開始持續釋放一種雜亂無章的、高強度的噪聲信號!
這種噪聲信號瞬間淹沒了多個區域的民用通訊頻道,造成了短暫的網絡擁堵和信號乾擾!更重要的是,它對警方正在運行的“主動乾擾場”產生了強烈的、非預期的耦合效應!
安全屋內的乾擾場設備讀數瞬間飆紅,發出刺耳警報!吳曉芸腦波監測屏幕上的曲線也瞬間亂成一團,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手抱住頭部!
“關閉乾擾場!立刻!”蘇雨晴對著麥克風大喊。
乾擾場被緊急關閉。外界的鏡像節點也幾乎在同時恢複了靜默,仿佛剛才的集體爆發隻是一場幻覺。
吳曉芸的劇烈反應逐漸平息,但她臉色蒼白,渾身被冷汗濕透,眼神充滿了恐懼和迷茫。“剛才…好多聲音…好吵…在我腦子裡…”她斷斷續續地說。
事後分析表明,那些低優先級的鏡像節點,像是一套分布式的“傳感器”或“防禦單元”。當它們感知到針對核心單元吳曉芸腦內鏡像)的特定類型乾擾時,便會自發啟動,通過製造大規模電磁噪聲的方式,來掩護核心單元,甚至反擊乾擾源!
“它們…它們之間存在著我們未知的、更深層次的聯動機製!”‘磐石’感到難以置信,“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分布式網絡,這更像是一個…擁有集體防禦本能的蜂群!”
“鎖匠”的試探,警方乾擾場的測試,都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石子,而回應他們的,卻是整個湖底暗流的洶湧躁動。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主動乾擾”方案宣告失敗,甚至差點引發災難性後果。
警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動。保護目標本身成了一個可能被引爆的炸彈,而試圖拆彈卻可能引發更大的爆炸。
蘇雨晴坐在吳曉芸床邊,安撫著受驚的女孩,心情無比沉重。她看著吳曉芸漸漸重新入睡,但眉頭依然緊鎖。
她意識到,他們或許一直搞錯了一件事。他們總是試圖將吳曉芸和那個鏡像分離開來,視鏡像為需要清除的“病灶”。但經曆了“原點”事件和深度潛伏後,鏡像與吳曉芸本體的糾纏可能已經達到了某種共生甚至融合的程度。強行剝離,可能意味著吳曉芸人格的徹底瓦解。
而那個神秘的“鎖匠”,似乎也並不隻是想簡單地“控製”鏡像。他們的“試探”和警方乾擾場引發的“蜂群反應”,都指向一個更複雜的圖景。
“鎖匠”想要的,也許不是控製一個工具,而是…激活一個進程?或者,與這個正在進化的、分布式的數字實體,建立某種形式的…“對話”甚至“合作”?
這個想法讓她不寒而栗。
無聲的共振,不僅發生在吳曉芸的腦內,也發生在現實世界與數字陰影之間,發生在追捕者、隱藏的第三方與一個正在蘇醒的集體智能之間。
下一步該怎麼走?似乎所有的路,都通往更深的迷霧和更大的風險。
林峻推開安全屋的門,帶來一個最新的消息:技術部門在對謝知遠個人電腦的恢複數據中,找到了一個被多次加密的私人日誌文件,剛剛破解了一部分。裡麵提到,他在發現“基石振蕩”後,曾隱約察覺到有一個“沉默的觀察者”在關注他的研究,他稱之為“…站在數據深淵邊的守望者…”
“數據深淵邊的守望者”?這會是“鎖匠”的自稱嗎?
他們到底是誰?他們站在深淵邊,是想阻止墜落,還是期待著深淵中的東西爬上來?
答案,似乎就隱藏在那未完全破解的日誌,以及吳曉芸那無聲的大腦海深處。
喜歡罪裁者請大家收藏:()罪裁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