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濱海國際機場出發大廳，人流如織，廣播裡回蕩著各航班的登機信息。貴賓休息室內，沈宏毅穿著一身質地考究的休閒裝，端著咖啡，神情看似平靜，但不時瞥向入口處的眼神，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安。他身邊跟著一名助理和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鏢。
距離飛往新加坡的航班開始登機還有四十分鐘。
林峻和蘇雨晴帶著幾名便衣乾警，早已布控在休息室周圍。他們無法直接闖入貴賓室抓人，缺乏確鑿的逮捕令，沈宏毅的身份也頗為敏感。他們的計劃是在沈宏毅通過安檢、進入國際出發禁區之前，以配合調查一起“經濟案件”為由這是事先準備好的、不易引起外交糾紛的借口），對其進行現場盤問，儘可能拖延時間，並尋找突破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氣氛緊張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終於，沈宏毅在助理和保鏢的陪同下，站起身，向貴賓室出口走去。
“行動。”林峻通過微型耳麥下達指令。
當沈宏毅一行人剛走出貴賓室，準備前往安檢口時，林峻和蘇雨晴帶著兩名乾警迎麵走了上去。
“沈宏毅先生？”林峻亮出證件，語氣公事公辦，“我們是濱海市公安局的，有個情況需要向你了解一下，關於你名下公司的一些資金往來問題，希望你能配合。”
沈宏毅的腳步頓住了，他看著林峻，又瞥了一眼旁邊的蘇雨晴，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但很快恢複了鎮定，甚至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不悅：“警察同誌，是不是搞錯了？我的公司一向合法經營。而且，我的航班馬上就要登機了，有什麼問題，可以等我回來再談嗎？”
“隻是幾個簡單的問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林峻擋在他身前，態度堅決，“這邊請。”他示意旁邊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沈宏毅的保鏢上前一步，似乎想阻攔，但被沈宏毅用眼神製止了。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絲商業化的笑容：“好吧，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義務。不過請快一點。”
幾人走到角落。周圍的便衣乾警看似隨意地站位，實則封鎖了所有可能的撤離路線。
“沈先生，我們查到，七年前，也就是你外孫女吳曉芸出事那段時間，你名下有一個賬戶，向一個海外空殼公司支付過一筆款項，你能解釋一下這筆錢的用途嗎？”林峻拋出了一個準備好的問題，這是真實存在的資金流向，但關聯性需要沈宏毅自己“腦補”。
沈宏毅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但他很快回答：“商業上的正常往來而已，投資谘詢費用。這有什麼問題嗎？”
“投資谘詢？”林峻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據我們了解，那家空殼公司沒有任何實際業務。而且，就在那筆款項支付後不久，關於吳曉芸案的關鍵證據就離奇消失了。沈先生，你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
沈宏毅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乾擾司法？林警官，說話要講證據！”
“證據我們自然會繼續查。”蘇雨晴適時開口，她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穿透力，“沈先生，我們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是為了掩蓋曉芸死亡的真相？還是為了掩蓋一些更久遠的、關於你兩個女兒的事情？”
聽到“兩個女兒”，沈宏毅的瞳孔猛地收縮，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起來。他死死地盯著蘇雨晴，眼神中充滿了震驚、憤怒，還有一絲…被戳中痛處的恐慌。
“你…你們到底查到了什麼？”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們查到了沈玉娟女士日記裡提到的‘標記’，”蘇雨晴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也在她的遺骨上，找到了相應的證據。沈玉梅女士的‘意外身故’，恐怕也沒那麼簡單吧？沈先生，一個秘密保守了二十多年，很累吧？”
沈宏毅的身體晃了一下，助理連忙扶住他。他的臉色變得慘白，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機場廣播還在催促著他的航班登機，但那聲音仿佛離他很遠。
“你們…你們根本不知道麵對的是什麼…”沈宏毅的聲音嘶啞，帶著絕望，“那不是我能抗衡的力量…玉梅…玉娟…她們是自願的…是為了家族…”
“自願？”林峻抓住他話語裡的關鍵，“自願接受標記？自願…赴死？沈先生，什麼樣的家族，需要犧牲女兒的生命來維係？”
沈宏毅猛地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顯然，蘇雨晴的話擊中了他內心最深處、最不願意麵對的角落。
就在這時，沈宏毅的保鏢似乎接收到了什麼指令，突然變得躁動起來，試圖強行推開擋路的乾警，護著沈宏毅離開。
“攔住他們！”林峻厲聲喝道。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保鏢身手不凡，與乾警扭打在一起。助理則趁亂拉著精神恍惚的沈宏毅想要衝向安檢口。
眼看沈宏毅就要脫離控製，一旦他進入國際出發禁區，再想攔下他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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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蘇雨晴突然對著沈宏毅大喊一聲：“沈先生！曉芸還活著！她體內也有那個標記！你難道要看著你最後一個親人，也步她母親和姨媽的後塵嗎？！”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沈宏毅的背上。他猛地停下腳步，掙脫了助理的手，緩緩轉過身，看向蘇雨晴，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震動。
“曉芸…她…”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就在他失神的這一刹那，兩名乾警迅速上前，牢牢控製住了他。那名保鏢也被其他乾警製服。
機場的騷動引來了機場公安和更多旅客的圍觀。林峻立刻出示相關文件，說明情況，將沈宏毅及其助理、保鏢帶離了現場。
機場對峙，以警方的險勝告終。
坐在返回市局的車上，沈宏毅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他癱坐在座椅裡，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峻和蘇雨晴知道，他們終於撬開了這個堅硬外殼的第一道裂縫。沈宏毅的心理防線已經鬆動，接下來，就是審訊室裡的較量了。
標記的陰影，跨越兩代人的悲劇，以及沈宏毅口中那“無法抗衡的力量”…所有的謎底，都等待著從這個疲憊而絕望的老人口中，被一一揭開。
真正的風暴，隨著沈宏毅的落網，才剛剛開始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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