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距離捕捉到星海信號的漣漪又過去了兩年。第七區在一種近乎永恒的緊張與等待中,維持著高效的運轉,卻又仿佛陷入了某種僵持的泥沼。
對星海信號與地球信標之間共振模式的研究,取得了一些進展,但距離突破性的“接口”發現依舊遙遠。研究人員能夠更精確地描述共振的物理參數,甚至模擬出其在能量層麵的細微影響,但始終無法理解其信息層麵的含義,更無法主動激發或控製這種共振。它就像一段已知其存在卻無法解讀的遺傳密碼,沉默地運行著。
“看守者”依舊保持著絕對的靜默。無論第七區如何小心翼翼地使用“密匙”技術,或是嘗試通過能量模擬與它建立極其微弱的聯係,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它仿佛一台設定好程序後就永不乾預的自動機器,隻在係統平衡被嚴重打破時才會啟動。
“園丁”也依舊杳無音信。這個瘋狂的意識聚合體似乎徹底融入了世界的陰影,或者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進行著更隱秘的計劃。全球範圍內的異常事件雖然仍在緩慢增加,但並未出現指向“園丁”活動的明確模式。
蘇雨晴和核心研究員們身上的“共鳴”現象趨於穩定,並未出現預料中的惡化,但也未消退。他們逐漸習慣了那種與高維信息場若即若離的微妙感知,甚至開始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主動引導和運用這種“直覺”,在數據分析和模型構建中取得了不少意想不到的進展。陳明博士的團隊將這種狀態定義為“穩態適應性異化”,一種在極端環境下形成的、代價與能力並存的新平衡。他們依舊是“人”,但其認知的邊緣,已經觸碰到了非人的領域。
昆侖前哨站和南太平洋巡邏隊成為了第七區伸向外界的穩定觸角,日複一日地執行著監控任務,如同忠實的哨兵,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便攜式“定波器”經過數次迭代,已經變得相當可靠,成為了外勤人員的標準裝備,提供了寶貴的心理和能量層麵的防護。
表麵上看,一切似乎都進入了一種“可控”的僵局。威脅被壓製,係統維持著脆弱的平衡,守望者們堅守崗位。
但林峻知道,這種平靜是何等的脆弱。星海信號那彼岸的回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他們所處的平衡,是建立在一個何等龐大而危險的星際體係之上。任何一點微小的擾動——無論是“園丁”的再次現身,還是星海信號模式的未知變化,亦或是“枷鎖係統”本身難以預測的“滲漏”加劇——都可能瞬間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他站在指揮室巨大的態勢圖前,目光掃過代表地球信標的三個光點,以及那個標注在無儘虛空中的、代表星海信號來源的遙遠坐標。左臂舊傷在陰雨天隱隱作痛,提醒著他過往戰鬥的慘烈。
“我們守住了現在,”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指揮室,輕聲自語,“但未來呢?”
他們阻止了災難的立即爆發,卻無法預測下一次危機來自何方,形式如何。他們擁有了初步的防禦手段,卻對敵人的全貌和終極目的知之甚少。他們窺見了宇宙尺度的一角,卻深感自身的渺小與無力。
這或許就是守望者的宿命——永遠處於風暴眼的邊緣,永遠與未知和危險為伴,永遠無法真正放鬆警惕。
蘇雨晴輕輕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最新的分析報告。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卻沉澱了更多歲月的痕跡和深沉的思慮。
“林隊,這是對近期全球‘滲漏’事件關聯性的最新分析。”她將報告遞過去,“頻率仍在緩慢上升,分布模式與推測的能量網絡節點重合度越來越高。雖然強度很低,但……趨勢不容樂觀。”
林峻接過報告,快速瀏覽著。上麵冰冷的數字和圖表,描繪著一幅現實結構正在承受持續壓力的畫麵。
“我們就像在看著堤壩上慢慢滲出的水珠,”蘇雨晴輕聲道,“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彙聚成流,衝垮一切。”
“所以我們不能停下。”林峻合上報告,目光堅定,“繼續監控,繼續研究,繼續準備。‘園丁’不會永遠沉默,星海的回響也不會永遠隻是背景噪音。我們必須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變得更強,知道得更多。”
他看向蘇雨晴,眼中帶著詢問:“你們那邊,‘共鳴’的研究有新的發現嗎?”
蘇雨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突破性的進展。但我們感覺……我們與那個‘場’的連接似乎更‘穩固’了。它不再僅僅是乾擾或靈感來源,更像是一種……可以謹慎利用的工具。也許,當真正的危機來臨時,這會成為我們的優勢。”
優勢嗎?林峻不置可否。任何超越常理的力量都伴隨著風險,尤其是在麵對“看守者”和星海信號那種層次的存在時。
“保持警惕,蘇警官。”他最終隻是鄭重地叮囑道。
“我一直都在。”蘇雨晴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曆經磨難後的淡然與堅韌。
靜默的終章尚未寫下,因為故事還遠未結束。第七區的燈火依舊在地底深處長明,守望者們的身影依舊活躍在冰峰、深海和數據構成的戰場上。他們贏得了喘息之機,但戰爭的陰雲從未真正散去。
序曲早已奏響,而決定命運的正篇,或許就在下一個轉角,等待著它的登場。對於林峻、蘇雨晴和所有第七區的成員而言,他們的使命很簡單,也很艱難——在終章降臨之前,活下去,並守護下去。
在這片寂靜的宇宙中,地球這粒微塵上的守望,仍在繼續。而未來,如同那片深邃的星海,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與未知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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