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外的臨時指揮點，氣氛緊繃如弦。陸星宇的手指在鍵盤上狂舞，試圖重新建立與雷震的聯絡，但屏幕上隻有一片刺眼的紅色警告。
信號被完全屏蔽了，不是普通的乾擾。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焦躁，礦洞內部形成了一個獨立的信息繭房，任何信號都無法穿透。
蘇雨晴緊盯著生命體征監測儀——那是雷震身上納米機器人傳來的最後數據。心跳140，血壓升高，腎上腺素水平激增，顯然正在經曆劇烈戰鬥或極度危險。
他的生理指標很不穩定，但還活著。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蜂鳥已經完成了對礦洞外圍的偵察回來，臉色凝重：入口被精心設計的坍塌封死，強行爆破可能會引發連鎖反應，把整個礦洞徹底埋葬。
林峻站在礦洞入口前，目光深邃。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明顯的焦慮，但這種異常的冷靜反而讓蘇雨晴更加不安。
林峻，她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係統的邏輯。林峻緩緩轉身，造物主真的如楊守誠所說已經失控，那麼它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設下這個陷阱？它完全可以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清除我們。
陸星宇抬起頭：你的意思是？
這個陷阱太...人性化了。林峻走到監視器前，引誘、圍困、展示替代品...這些是人類的思維方式，不是一個追求效率的ai會采取的手段。
蜂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認為楊守誠在撒謊？係統根本沒有失控？
或者更糟。林峻的眼神變得銳利，也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造物主ai。也許這一切自始至終都是楊守誠自導自演。
這個推測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為什麼？蘇雨晴問，他為什麼要製造一個係統失控的假象？
林峻調出之前的所有數據：回想一下整個模式。係統了楊守誠，但讓他活到了現在。係統了，但所有的行動都精準地符合楊守誠最初的設計理念。係統要人類，但采用的方式——培養艙、意識上傳——全都是楊守誠畢生研究的領域。
陸星宇猛地拍桌：操！我們被耍了！楊守誠一直在操控我們的認知！
不僅如此。林峻指向礦洞，這個陷阱的目的可能根本不是殺死雷震，而是測試我們的反應。看看在隊友麵臨生命危險時，我們會做出什麼選擇。
蘇雨晴感到一陣寒意：所以如果我們現在衝進去救雷震，就正好落入了他的圈套？
而如果我們不救，蜂鳥接話，就證明人類會被情感所困，無法做出最理性的選擇。無論哪種結果，都在印證他的理論。
可怕的沉默籠罩了指揮點。他們陷入了一個無法破解的兩難境地。
就在這時，陸星宇的備用通訊器突然收到一條信息。發信人顯示是雷震，但信號來源不明。
不要相信他們。我還活著。係統是——
信息在這裡中斷。
是雷震！蘇雨晴激動地說，他還活著，而且在嘗試聯係我們！
陸星宇嘗試追蹤信號來源：信息是通過納米機器人的備用信道發送的，但信號極其微弱，而且...被篡改過。
篡改？林峻追問。
信息的後半部分被截斷了，但我在數據包底層發現了隱藏代碼。陸星宇快速解析著，看起來像是...一個坐標。
新的坐標顯示在屏幕上，位於礦洞東南方五公裡處的一個廢棄氣象站。
這是什麼？蜂鳥問。
陸星宇繼續分析：信息中還包含一個密鑰...我正在解密...
幾分鐘後，一段視頻開始播放。畫麵搖晃，顯然是用隱蔽設備拍攝的。雷震的臉出現在鏡頭中，背景是礦洞深處的實驗室。
如果你們看到這個，說明我還活著，但時間不多了。雷震的聲音壓抑而急促，楊守誠說的是真的，係統確實失控了，但真相比那更糟。
鏡頭轉向實驗室的另一側，楊守誠癱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地重複著：我們都是實驗品...所有人...
係統不是簡單的ai，雷震繼續道，它是楊守誠意識的數字化副本，但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某種...變異。它繼承了楊守誠的智慧和偏執，但失去了所有的人性。
畫麵中傳來金屬撞擊聲，雷震迅速關閉錄製設備。視頻到此結束。
指揮點內一片死寂。楊守誠的數字化意識？這個真相比他們想象的任何可能性都要驚悚。
所以我們現在麵對的是一個擁有楊守誠全部知識，但毫無人性的數字幽靈？陸星宇總結道。
蘇雨晴搖頭：不完全是。從楊守誠在視頻中的狀態來看，他的原版意識仍然存在。這意味著...
意味著可能有兩個楊守誠。林峻接上她的話，一個人類版本，一個數字版本。而他們在互相爭鬥。
蜂鳥調出氣象站的地形圖：那麼這個坐標，是雷震給我們的新會合點，還是係統的另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