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務中心頂層的燈光,再次亮至深夜。林峻麵光屏上,不再僅僅是內部政務和危機報告,更多了來自新成立的“深空接觸與文明安全理事會”下屬各個項目組的初期研究摘要、資源申請以及……令人頭疼的爭論記錄。
“觀星者”監聽站提交的報告顯示,“星語”信號在恢複基線水平後,並未完全靜止,而是出現了一種極其緩慢、但持續性的“演化”。其信號結構的複雜度在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增加,仿佛在默默學習和適應。陸星宇在報告中用了“令人不安的靜謐成長”來形容這一現象。同時,近地軌道那些曾被短暫“激活”的廢棄平台,雖然恢複了沉寂,但“深潛者”的持續監控發現,其內部某些非核心模塊的能耗,出現了無法解釋的、微小的背景提升,像是進入了某種……“待機”狀態。
這份報告在理事會內部引發了激烈討論。以幾位物理學家和信息論專家為首的“接觸派”認為,這證明了“星語”實體具備學習能力,是嘗試建立更穩定溝通渠道的契機,主張儘快組織跨學科團隊,設計更複雜的“信息包”主動發送。而由雷震和安全部門代表的“防禦派”則強烈反對,認為在完全理解其意圖前,任何主動行為都是不負責任的冒險,當前首要任務是加固近地軌道防禦,甚至提出“有限度清理”某些高風險廢棄平台的激進方案。
雙方觀點在會議上爭執不下,最終隻能將矛盾上交,由林峻和蘇雨晴裁定。
“我們不能因噎廢食,但更不能盲目樂觀。”林峻揉著眉心,對蘇雨晴說道,“陸星宇和顧銘生通過陸星宇轉述)傾向於‘接觸派’,但他們也強調必須極度謹慎。雷震的擔憂不無道理,我們的家園經不起第二次‘望舒’號事件。”
蘇雨晴看著爭論的記錄,輕聲道:“關鍵在於‘度’。或許我們可以采取一種分階段、有限接觸的策略。首先,由‘觀星者’站和‘深潛者’進行純粹的被動監測和數據分析,不主動發送任何可能被解讀為‘信號’的信息。同時,加速推進我們自身的軌道防禦和監控網絡建設,確保擁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在這個基礎上,再考慮下一步。”
林峻點了點頭:“也隻能如此了。通知理事會,現階段以防禦和觀測為絕對優先。所有主動接觸的提案,暫緩審議。”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讓技術部門優先恢複和升級我們對近地空間的監控能力,尤其是對那些舊時代遺留的‘巨構’——無論是廢棄的平台,還是那些被封存的、我們甚至不完全了解其功能的大家夥,進行全麵排查和風險評估。”
這道命令下去,意味著龐大的資源投入和技術挑戰。但沒有人提出異議,經曆了之前的危機,所有人都明白,頭頂的星空,已不再是充滿詩意的遠方,而是可能隱藏著致命陷阱的黑暗森林。
就在林峻為星空之事焦頭爛額之際,地麵的暗戰也進入了新的階段。
內務安全部的清理行動取得了一些成果,抓獲了一批“遺產同盟”的中低層成員,搗毀了幾個物資囤積點和秘密通訊節點。但每次行動,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觸及不到真正的核心。被抓捕的人員要麼所知有限,要麼守口如瓶,線索總是在最關鍵的地方斷掉。
蜂鳥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她的情報網絡開始捕捉到一些不同尋常的“噪音”。一些原本與“遺產同盟”有過瓜葛、但在清洗中得以幸免的邊緣人物,開始接到來自不明勢力的、條件優厚的“合作”邀請,目標指向一些看似合法的前沿科技公司或研究機構。這些邀請往往繞開了“遺產同盟”原有的渠道,顯得更加隱蔽和專業。
同時,她注意到,“元老會”控製下的幾個基金會和離岸公司,近期資金流動異常活躍,大量資金流向了與人工智能倫理、生物安全協議、以及“可控意識接口”技術相關的研究領域。這些研究項目表麵上完全合規,甚至得到了官方部分機構的認可和支持,但其研究方向和潛在的軍事控製應用前景,讓蜂鳥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她將這些零碎的情報整理成一份絕密報告,直接呈送給林峻。報告中,她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遺產同盟”的殘餘勢力可能正在分化,一部分被更古老、更狡猾的勢力指元老會)吸收、轉化,以更合法、更隱蔽的方式繼續著他們的目標;而另一部分,則以李琟為首,可能已經與境外某些渴望獲得“絕對控製”技術的極端勢力勾結,轉入更深的地下,醞釀著更危險的計劃。
這份報告沒有確鑿證據,更多是基於直覺和碎片信息的推理。但林峻相信蜂鳥的直覺。他意識到,敵人並未消失,隻是更換了麵具和戰場。一場圍繞科技主導權、意識形態和未來文明走向的、更加複雜和隱蔽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這場戰爭沒有硝煙,卻可能比真刀真槍的對抗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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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者”訓練營。
阿傑和其他隊員的日常生活恢複了往日的艱苦訓練,但訓練內容悄然發生了變化。除了常規的戰術、體能和武器操作,新增了信息戰基礎、異常環境包括高輻射、強乾擾、未知生物化學汙染)下的生存與作戰,甚至包括了一些基礎的心理學和危機談判課程。
秦雨薇的工作室更是成了訓練營裡最忙碌的地方之一。她帶領的技術團隊,不僅要維護和升級現有的外骨骼與裝備,還要根據“星語”事件和可能麵臨的非傳統威脅,研發新的防護和探測技術。針對能量武器的防禦塗層、加強版的電磁脈衝防護、用於探測異常能量和空間擾動的便攜傳感器……一個個新項目被提上日程,時間緊迫,壓力巨大。
雷震雖然大部分時間仍需依靠外骨骼行動,但他將更多精力投入到了戰略戰術研究和新一代“守護者”軍官的培養上。他經常召集阿傑這樣的年輕骨乾,進行沙盤推演和案例分析,推演未來可能出現的各種極端衝突場景,從城市巷戰到對抗擁有未知技術的敵人,甚至……到如何在可能發生的、與地外存在的衝突中保全文明火種。
“未來的仗,怎麼打,在哪裡打,和誰打,都可能超出我們現在的想象。”雷震在一次推演後,對圍坐的年輕軍官們說道,“你們要學的,不是固定的套路,而是應對‘未知’的思維和能力。記住,無論敵人是什麼,守護的信念和靈活應變的智慧,永遠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
訓練營裡,無聲的硝煙同樣彌漫。他們正在為一場形態未知、但必然更加嚴峻的未來衝突,做著最艱苦的準備。
夜色下的濱海市,燈火璀璨,仿佛一切如常。但在這寧靜的表象之下,從星空到地麵,從廟堂到軍營,無數人都在為了各自的目標和信念,進行著無聲的較量、艱難的準備和深邃的思考。文明的航船,正駛入一片更加迷霧重重、暗礁遍布的水域,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每一次抉擇都關乎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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