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卡感覺自己像是從深海裡掙紮著浮出水麵,意識昏沉沉的,殘留著一個詭異夢境的碎片。夢裡,她坐在一間幽暗房間,唯一的光源是方桌兩側搖曳的燭火。
桌子中央刻著一個圓環,四周擺放著三麵鏡子,鏡子中間赫然是一盆古樸香爐,爐中插著一根通身暗紅勾著金色紋路的線香,煙氣嫋嫋。桌子對麵坐著一個麵容模糊的女人,雖然看不清,但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她認識……
當她費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眼的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縫隙灑了進來。她抬頭看了眼牆上時鐘,10:07分。
“糟了!”反應過來的傑西卡猛地坐起身,“這裡不是事務所,我現在是學生……我還要上課。”
宿醉般的頭痛讓她吸了口涼氣。宿舍裡空空蕩蕩,顧悅靈早離開了。
完了,她曠課了!第一天就曠課!
幸好昨晚回來就把手機插上了充電器,早上來電後自動續滿電量。她手忙腳亂開機,屏幕剛亮起,一個電話恰到好處跳了進來,是張夏。
“睡得還好嗎?”電話那頭傳來張夏懶洋洋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仿佛昨晚天台那場撕心裂肺的幻象從未發生。“我掐指一算,你這頭懶豬也該拱出被窩了,果不其然!”
“……算你厲害。”傑西卡心虛應著,顧不上寒暄,“可是師父,我沒去上課!怎麼辦?會不會被開除?”
“當然了!哪有學生第一天上學就敢曠課的?影響極其惡劣!”張夏聲音陡然嚴肅,煞有介事,“校規不容情麵,你已經被開除了!趕緊收拾收拾,買票回安寧去吧!”
傑西卡的心猛地一沉,腦子瞬間空白。
開除?回安寧?任務還沒完成……她握著手機,一時語塞,連呼吸都忘了。
“行了……”電話那頭傳來張夏憋不住的壞笑聲,瞬間打破了凝滯氣氛,“安心吧,逗你的!早替你請好病假了。袁主任那邊也打過招呼,說你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臥床不起。”
“哈!師父大人!您可真是算無遺策運籌帷幄啊!”
傑西卡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肚子裡,長長籲了口氣,連忙送上馬屁。
“那當然!”張夏的得意隔著電話線都能溢出來,傑西卡閉著眼都能想象出他那副尾巴翹上天的樣子。
“對了,”張夏語氣正經了些,“昨晚回去以後,沒再發生彆的事吧?”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傑西卡的無線耳機在昨晚混亂中丟失了,手機又關機失聯。雖然他斷定顧悅靈“展示”完畢不會再出手,但分開後,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在10號宿舍樓下足足守了三個小時,確認再無異常才離開。
“昨晚……”傑西卡脫口而出,顧悅靈那僵硬坐起的身影模擬墜落的手指冰冷的“砰”聲,以及那句如同詛咒般的“下一個,就是你”瞬間在腦海裡炸開。她下意識攥緊了被子,指尖冰涼。
但話到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隻是一個恐嚇罷了……又不是什麼重要線索。說出來,除了讓他更擔心更自責還能有什麼用?她不想再給他增添負擔了。
況且,顧悅靈說完那句話,就像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躺下,再無動靜。她也在高度緊張後的疲憊中昏睡了過去。
“沒事,”她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輕鬆自然,“什麼都沒發生。回去她就睡了,我也一覺到天亮。”
“那就好。”電話那頭的張夏似乎鬆了口氣,沒有聽出任何異常。“傑西卡,”他的聲音忽然變得認真,帶著一絲罕見的遲疑,“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說。”傑西卡的心莫名提了起來。
“我得馬上出國一趟。”張夏語速加快,像是下定了決心,“去顧悅靈在美國的學校。真相的線頭一定埋在那裡。隻是……”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猶豫。
“我需要你留在這裡,幫我繼續看著顧悅靈。留意她的一舉一動,任何細微的變化。當然,這很危險,昨晚你也經曆了。所以這不是命令,你可以選擇。如果你不願意,我……”
“我留下。”傑西卡打斷了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可以的。”
她甚至挺直了脊背,仿佛這樣能增加說服力。
頓了頓,她像是為了驅散空氣中無形的壓力,故意用輕鬆甚至帶著點豪邁的語氣補充道:“裝神弄鬼罷了,我才不怕她!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傑西卡能想象到他皺著眉的樣子。
“可是……”張夏還想說什麼,顯然並不完全放心。
“沒什麼可是的!”傑西卡從沒有這麼嚴肅,語氣裡帶著點不容反駁的嬌蠻,“昨晚我們可是說好的,搭檔要共進退!我可不想以後被你蛐蛐,說我光拿錢不乾活臨陣脫逃!”
“我不會……”張夏無奈。
“你肯定會!”傑西卡小聲嘟囔,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親昵抱怨,“就這麼說定了!還有什麼吩咐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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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夏似乎接受了她的決定,聲音重新變得輕快起來,“的確還有一件小事。既然病假都請好了,不如發揮一下助理的剩餘價值,送我去機場吧!”
傑西卡剛要答應,宿舍門鎖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門被推開。
清晨的陽光湧了進來,勾勒出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張夏就斜倚在門框上,一手握著貼在耳邊的手機,另一隻手隨意插在褲兜裡,臉上掛著燦爛得有些欠揍的笑容,正笑眯眯看著床上還握著手機一臉愕然的傑西卡。
正午的陽光穿過航站樓玻璃幕牆,在地麵投下明暗交錯的格子。張夏拖著一個精致的小行李箱,這是從袁維那裡“借”袁維:???)來的,裡麵隻象征性地塞了幾件換洗衣服。
用他自己的話說:去趟美國對他來說就像上廁所一樣熟悉,實在犯不著大包小裹。
他在安檢口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後的傑西卡。她今天穿了件寬鬆粉色短袖,頭發隨意紮成馬尾,幾縷碎發被空調風吹得貼在光潔的額角。陽光清晰地照出她眼皮下淡淡的青黑陰影,像兩抹化不開的墨,無聲訴說著昨夜的驚魂未定。
“到了那邊記得開機先報個平安啊。”傑西卡低著頭,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光潔地麵,聲音悶悶的,像含著一顆化不開的硬糖。
自從兩年前那個雨夜被他“撿”回來後,這還是頭一回分開。“還有彆光顧著調查啊,至少每天吃一頓正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