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夕法尼亞的費城,是一座極具矛盾的城市。
一麵是光鮮亮麗、財富湧流的市中心,而幾步之遙後,便是肯辛頓大道這個著名的貧民路。
這裡垃圾遍地,無家可歸者蜷縮在破敗的門廊下,空氣中彌漫著頹敗和某種隱秘交易的危險氣息。
張夏走出廉價酒店,清晨的涼意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氣味鑽進鼻腔。他在街角便利店買了個乾巴巴的硬麵包,權當早餐,邊啃邊走向公交站。
腳下的路坑窪不平,目光所及儘是蕭索。
一個明顯磕了藥、眼神渙散的男人搖搖晃晃地靠近,死死盯著他手裡的麵包。張夏皺了皺眉,撕下半截遞過去。這微不足道的善意卻像投入餓狼群中的肉塊,瞬間引來更多衣衫襤褸、眼神渾濁的人圍攏過來,伸著手,嘴裡含糊不清地索要。
張夏無奈,將剩下的半截也給了出去。然而,貪婪並未滿足,有人開始索要金錢。
張夏眼神一冷,周身散發出一種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才淬煉出的淩厲氣勢,低喝了一聲:“夠了,走開!”
那幾人被他的氣勢所懾,悻悻地退開了幾步。張夏加快腳步離開這片區域,心裡再次掠過那句帶著諷刺的感歎:自由美利堅。
擠上氣味混雜的公交車,顛簸了近一個小時,張夏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費城檔案館。時間已近上午十點。
昨晚那頓昂貴的牛排根本沒填飽肚子,早上唯一的麵包也“貢獻”了出去,此刻胃裡空空如也,餓得他眼前都有些發花。
幸好檔案館對麵有家漢堡王,他趕緊衝進去買了個最便宜的漢堡,囫圇吞下,才感覺那股眩暈感稍稍退去。
費城檔案館內部莊嚴肅穆,高大的穹頂下是成排深色的木質檔案櫃,空氣裡彌漫著舊紙張和歲月沉澱的味道。張夏無心欣賞,目標明確地直奔二層深處:核心檔案庫。
厚重的木門前設有身份驗證閘機,需要刷卡或登記。張夏正要從口袋裡掏出魯本·田中交給他的那把黃銅鑰匙,一個蒼老卻清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你是……讓我想想……”說話的是守在檔案庫入口處的一位胡子花白的黑人老者,他穿著整潔的舊西裝,眼神銳利得像鷹隼,此刻正上下打量著張夏,“那個破過第七號失蹤案的小萬象師吧?”
張夏一愣,驚訝地看向老者:“您認識我?那案子……過去有段時間了。”
“當然認識,”老者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就算在組織裡,那是很有名的案子啊。”
“我的意思是,”張夏更困惑了,“您怎麼會記得我?還認得這麼清楚?”
老者指了指自己胸前一個不起眼的、造型古樸的銅質徽章,上麵刻著一個攤開的卷軸和一隻眼睛的抽象圖案。
“我們恒知者的作用就是……”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滿意,“記錄,所有留下痕跡的‘行者’,尤其是像你這樣……風格獨特的,我們都會記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夏一眼。“不需要登記了,你進去吧。”
張夏點頭道了謝,隨即走了進去。
檔案庫內部更加幽深,高聳的檔案櫃排列成迷宮般的通道。
按照指示牌,張夏很快找到了編號為327b的儲物櫃。那是一個深棕色的金屬櫃,嵌在一排一模一樣的櫃子中間,毫不起眼。
黃銅鑰匙插入鎖孔,發出“哢噠”一聲輕響,櫃門應聲彈開。
櫃子裡的空間不大,東西也不多。最顯眼的是一本邊緣磨損嚴重的深藍色硬殼筆記本,封麵沒有任何文字標識,隻有經年累月摩挲留下的油漬和劃痕。
張夏拿出筆記本,隨手翻了翻,發現這竟然是破案筆記,這是魯本·田中的標誌性習慣,他會在調查過程中將所有的發現、思考、線索碎片、甚至一閃而過的直覺,都會記錄在這種隨身筆記本上。
筆記本下麵,壓著幾張剪裁下來的紙張。
張夏小心地拿起,發現是幾張雜誌內頁和報紙剪報。雜誌內頁似乎來自一本上流社會的時尚刊物,上麵是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士采訪,背景隱約可見一所環境優美的私立學校建築。
報紙剪報則比較模糊,報道的是一起發生在某所私立高中的校園事件,標題用了“風波”、“調查中”等字眼,具體內容語焉不詳,顯然被刻意淡化處理過。
張夏的手指剛觸碰到筆記本的封麵,一個洪亮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便打破了檔案庫的沉寂:
“早上好啊,小子!”
張夏猛地抬頭。維羅妮卡·斯特蘭奇正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深紫色的衣擺帶起一陣風。銀灰色的發絲略顯淩亂,但那雙銳利的藍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能洞穿這塵封空間裡所有的秘密。常晴安靜地跟在她身後,少女的目光依舊沉靜,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圍高聳的檔案架。
“老師!”張夏立刻站起身,驚訝於她的速度,“您這麼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