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她寫了師父的名字,是想問什麼?”
傑西卡輕聲追問,目光緊鎖著黎非。
黎非沉默了。這一次,傑西卡清晰地看到,那層一直籠罩在黎非身上的從容與溫和如同脆弱的冰麵,在往事的重擊下寸寸碎裂。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縮,眼神失去了焦點,仿佛穿透了時間,回到了那個充滿燭火與不安的廢棄音樂教室。
傑西卡沒有催促,隻是安靜地等待著。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黎非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被抽空力氣的沙啞和疲憊:“我……不清楚,她要問什麼。”
她微微搖頭,目光落在桌麵上,仿佛那裡正攤開著那本禁忌之書。“問題的本身……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作為‘門鑰’,我撒謊了。”
“撒謊?”傑西卡心頭一跳,“儀式規則不是說,撒謊會招致反噬嗎?”
“是的,”黎非的聲音很低,帶著濃重的苦澀,“會被反噬……可是在當時,我卻不相信,也從來沒把它當回事……然而,就是因為我那點可笑的自尊……害了葉姿……”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繼續:“我……我早都察覺到了,葉姿對張夏有好感……而我……也是。”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難堪的紅暈,但很快被更深的痛苦淹沒:
“所以,當我看到葉姿在儀式書上寫下他的名字的時候……我慌了。我以為……她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會是關於我對他真實的心意……那是我最害怕被看到的秘密。我害怕麵對自己真實的感情……也害怕……會因此失去葉姿這個朋友。”
黎非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杯壁,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尤其是……當我想起,這個儀式還有一個非常危險的‘強製質詢權’時,我就更害怕了。”
“強製質詢權?”傑西卡對這個名詞感到陌生。
黎非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似乎在回憶書頁上那些令人不安的文字:
“是的,這個儀式還記錄了一種特殊的手段……簡單來說……就是在儀式能量場達到最穩定的峰值時,如果叩問者將一件飽含自己強烈個人情感寄托的私人物品,短暫地接觸儀式中的核心陣圖……就能強行錨定至‘門鑰’的深層意識領域,利用物品承載的情感能量與執行者的意誌,強製投射一個直接質詢,理論上……可以獲取到答案。但同時也說明,這個方法極其危險……可能會致命!”
她的目光落在傑西卡臉上,帶著一種後怕的餘悸:“我當時處在一種半信半疑的矛盾心理……一方麵,雖然那本書是我的,但是我並不相信書上那些獵奇的內容,另外一方麵……我也害怕它是真的,害怕葉姿……會為了得到那個答案,不計代價地使用這個禁忌手段。而我看到她手上拿著的那件東西時,我就更加確信了我的想法……那個小太陽掛飾……我知道,是張夏做的。”
黎非的嘴角牽起一個苦澀的弧度:“還是張夏當年親口告訴我的……曾經有一節手工課上,葉姿纏著他做的。可惜……張夏那個木頭,他不懂……但我卻知道,葉姿的意思……是在小太陽的花語對他說:‘有人在暗處偷偷愛你’。”
傑西卡神情一動,想到鬼打牆的那天,張夏看到那個掛飾時抿得發白的嘴唇,沒由來的胸口一疼。
是的……他就是個木頭啊,也許他到如今也沒能想明白女孩們這些複雜的心思。
黎非閉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葉姿那副帶著期待和緊張的樣子:
“所以……我就想趁著問詢還沒正式開始的時候,找個理由終止儀式。就在那時……我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和被窺視的感覺……就像是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我立刻以為……這是葉姿對我使用了強製質詢權!”
黎非猛地睜開眼,眼中充滿了痛苦: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我當時真的很害怕心裡秘密會被發現……所以,我就在心裡拚命地否認:‘我不喜歡張夏!我不喜歡他!我隻是當他是個普通朋友!’我以為這樣就能欺騙那個被召喚的存在……欺騙那個儀式。我以為……即使真的發生了什麼反噬之類的後果,也是我自己承擔……”
“誰知道……最後……為什麼竟然會那樣……會報應在葉姿身上……”
她的聲音哽咽了。
當葉姿的筆尖在紙上清晰寫下“張夏”二字時,一旁的張夏,感覺呼吸都停了一下。
為什麼會……是他的名字?
“門鑰”是黎非。葉姿她……想通過這個危險的儀式問黎非和我的什麼?可是他倆之間……有什麼是被值得稱作秘密的嗎?
那時候,他在追黎非,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嗎?
他將目光投向黎非,卻發現黎非的反應……遠比預想的激烈!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受驚的鹿,一絲難以掩飾的的慌亂瞬間席卷了她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眸。帶著一種被猝不及防戳破內心隱秘的羞恥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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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頰甚至不受控製地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擱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角,指節發白。
她為什麼是這個反應?張夏感到有些疑惑,看到我的名字……為什麼會讓她這麼緊張?
就在他困惑時,忽然感到了一絲異樣,不由自主地掃向旁邊那三麵鏡子。其中一麵鏡子的鏡麵,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般,極其短暫地波動了一下!
鏡中原本映照出的跳躍燭火、黎非驚慌失措的臉、葉姿專注的側影,在這一刹那發生了詭異的扭曲變形,光影被拉扯成怪誕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