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門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公寓裡顯得格外沉重。
記憶的畫麵開始加速流動,如同鐘表被撥快了指針一樣。
曾經的那些的暴力,並沒有因此減少,依然在重複上演著。而那個曾在她最絕望時出現、承諾要讓她不再受欺負、要替她懲罰施暴者的伊桑·詹姆斯,卻再不見了蹤影:
他不再出現在攝影課,也不再在走廊偶遇,甚至連一條短信都沒有。楊安安鼓起勇氣撥通過一次他的電話,聽筒裡隻有單調的忙音。他就像一道虛幻的陽光,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徹底蒸發。
傑西卡在楊安安體內感受著這份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恐懼。她理解楊安安此刻的困惑:
隻是那一次的拒絕……真的會讓一個曾經如此關心她的人徹底心寒了嗎?還是……他本就另有目的呢?
楊安安不願深想,或者說,在周遭一片絕望的泥沼裡,她寧願相信是前者,她開始懷疑,否定、並責怪自己,覺得是自己“自私”的舉動傷了他的心。
她甚至開始後悔,一個念頭在心底反複盤旋:如果那天……沒有推開他……是不是……就不會失去這唯一的庇護?是不是……痛苦就能結束?
這種糾結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鎖,反複糾纏著她。
然而,將希望寄托於一個已然消失的幻影終究是徒勞。她開始放棄奢望,開始嘗試著自救了。
一開始她向校方管理層遞交控訴信,但是信件如同石沉大海。後來,她又給當地的教育部門發送了匿名的舉報郵件,結果非但沒有任何回應,反而在幾天後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警告郵件,隻有一句話:“管好你的嘴,除非你想永遠留在美國的醫院裡。”
孤立無援的絕望感徹底粉碎了她尋求官方幫助的想法。
某一天,在走廊儘頭,加速的畫麵短暫定格。她終於看到了好多天沒見的顧悅靈……這一段時間,顧悅靈似乎總是行色匆匆,像是有事。
傑西卡無聲地歎了口氣。這哪裡是“有事”?那種姿態和眼神,分明是在刻意躲避!
“悅靈!”楊安安衝上前,聲音帶著哭腔,想要拉住她的手臂傾訴最近發生的事情,“我……”
然而,顧悅靈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了手,她的眼神飛快地掃過四周,充滿了警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閃躲。她甚至不敢直視楊安安的眼睛:“不好意思安安!我……我最近有些忙!萊拉那邊……有點事找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幾乎是小跑著逃離了楊安安的視線,留下楊安安一個人僵在原地,心如死灰。
巨大的委屈和背叛感湧上心頭,但楊安安卻無法真正怨恨顧悅靈。她隻能苦澀地安慰自己:是啊,悅靈又能做什麼呢?她自己也被萊拉“控製”著吧?在這種漩渦裡,明哲保身才是正常的……或許……等這段時間過去,那些人玩膩了,不再針對自己了,悅靈就敢繼續和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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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西卡感到一陣心酸。楊安安還在為朋友的疏離找理由,還在試圖理解對方的苦衷。這份善良,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脆弱。
記憶的畫麵再次被楊安安的意誌強行推動,加速流向最後的希望與絕望。
她開始更加瘋狂地收集證據:錄音、拍照、錄像……所有材料被整理、打印、裝訂,凝聚成一封字字血淚的舉報信。她決心要找一家有影響力的媒體,把這封信送過去。
傑西卡看著楊安安近乎偏執地整理那些證據,心中五味雜陳。她佩服楊安安的堅韌,卻也預感到這可能是徒勞的掙紮。那些人的勢力,似乎早已滲透到了方方麵麵。
然而,命運似乎鐵了心要扼殺她所有的出路。
就在那天放學的路上,當她心神不寧地穿過馬路時……
傑西卡的心猛地一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襲來。
眼前那輛從斜刺裡衝出的紅色山地自行車、那個跳下車咒罵的壯碩身影……
這一幕……似曾相識。
傑西卡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之前那段記憶,是克萊爾施暴的那一幕。她又一次跟著楊安安的視角的經曆了一遍。
楊安安被狠狠地撞倒在地,書包甩飛出去。身體摔在冰冷粗糙的地麵上,劇痛席卷全身。克萊爾惡毒的咒罵和粗暴的踢打伴隨著路人驚恐的呼喊。克萊爾被驚動的人群打斷,她俯身,粗暴地扯過地上的書包……
這一次,傑西卡清晰地看著克萊爾的動作:她拉開拉鏈,一把抓走了那個用皺巴巴的紙包著的三明治,然後……她的手指精準地捏住了那個裝著舉報信的信封!
她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然後迅速將其塞進了自己的口袋!接著,她搜刮了所有的零錢硬幣。
“上次捉迷藏沒找到你,讓我很不爽,”克萊爾彎下腰,那張猙獰的臉湊近楊安安耳邊,“這是懲罰。一個禮拜,不許吃飯。如果讓我在學校裡看見你吃東西……”
說完,她起身狠狠踩了一腳地上的書包,騎上車揚長而去。
當克萊爾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楊安安才掙紮著坐起身,忍著渾身劇痛,顫抖著抓過被踩扁的書包……三明治和零錢果然不見了,就像往常一樣。她以為克萊爾隻是例行搜刮……
突然!
她的手指僵住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錐刺入腦海!
她發瘋般地翻找著,手指在空蕩蕩的夾層裡徒勞地摸索……那個厚實的信封……不見了!
那裡麵裝著的……是浸透了她所有血淚和最後希望的舉報信!
確認了這個殘酷的真相後,她眼前一黑,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鐵幕轟然落下。
完了,這次是真的,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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