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鎮小學的鐵柵欄門前緩緩停下。校門兩側,兩名穿著軍服、戴著屁簾帽的日本兵正持槍而立。
傑西卡推開車門準備下車。剛要向車內的周憲和小孫揮手告彆,手腕卻突然被一隻溫熱有力的手緊緊攥住。
她愕然回頭,對上周憲那雙深邃的眼眸。他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認真。目光緊緊盯著她:“裡麵情況複雜,不比外麵。萬事小心,保護好自己。”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讓傑西卡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臉頰不受控製的微微發燙。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避開他那過於專注的視線,低聲嘟囔了一句:“知道了……放手,我能應付。”
她轉身下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朝著那兩名日本兵走去。
走到近前,她微微躬身,雙手恭敬的遞上那張蓋著槐驛鎮商會公章的信箋,用儘量平穩的語調說道:“太君好。我是從上海來的教師白潔,遵照安排,特來與貴校同仁進行教學經驗交流。這是槐驛鎮商會開具的接洽函。”
一名日本兵麵無表情地接過紙條,仔細審視著上麵的印章和文字。他示意另一名同伴進去通報,然後用生硬冰冷的中文盤問道:“交流?什麼科目?”
傑西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但麵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語氣努力保持從容:“數學。在下久聞貴校在教學上推行了許多源自貴國的先進理念,尤其在數學啟蒙方麵頗有獨到之處。希望能與貴校的數學教員們探討一二,如何能更有效的激發孩童對數學的興趣與理解,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她流利的說出早已反複推敲過的說辭,心中暗自慶幸張夏平日對她邏輯和應變能力的錘煉,才能讓她在此刻高壓之下依舊保持思維清晰、對答如流。
儘管內心深處不斷告誡自己這一切很可能隻是虛擬的幻境,但真正麵對荷槍實彈、眼神凶悍的日本兵近距離盤問,還讓她後背不禁滲出冷汗。
不一會兒,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穿著灰色長衫,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從校內快步小跑出來。他臉上堆著謙卑笑容,先是朝著日本兵連連點頭哈腰,用生硬的日語說了句“辛苦了”,然後才轉向傑西卡,熱情的伸出手:“您就是上海來的白老師吧?幸會幸會!敝人姓李,李平,是本校的校務主任。我們之前確實接到通知了,一直在恭候您的大駕光臨。”
就在他伸出手看似要握手的瞬間,身體遮擋了一下日本兵的視線,然後極其快速的朝傑西卡使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傑西卡瞬間心領神會,看來……這就是老吳安排的內應!一直懸著的心稍稍落回實處一點。果然,組織不可能讓她毫無準備的獨闖如此險地。
日本兵審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了幾遍,似乎沒發現什麼異常,終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側身讓開道:“進去吧!隻準在教學區活動,不準亂走!不準停留!”
“是,是,一定,一定!謝謝太君!謝謝太君!”李平連忙躬身應道,態度恭敬至極,隨即示意傑西卡趕緊跟上他。
一走進校門,穿過一道拱門,稍微遠離了日本兵的直接視線範圍,傑西卡就迫不及待的壓低聲音問道:“李主任?您也是組織的人?那為什麼還需要我特地過來?”
李平腳步未停,目光卻警惕的掃視著前後,聲音壓得極低:“情況不一樣。我有更深的潛伏任務,身份必須絕對保密,不能輕易暴露。即便學校裡其他同誌不幸被捕犧牲,我也必須堅守到底。而且我們負責的戰線和情報網絡不同,這是為了最大限度避免一旦有人暴露就導致整個組織被敵人連根拔起的風險。所以,我並不知道你的具體任務內容,我隻接到指令,負責接應你安全進入學校。明白了嗎?”
“明白了。”傑西卡點了點頭,心中對地下工作有了更深的敬畏。
“所以,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走了。”李平在一處僻靜的走廊拐角停下腳步,“切記,不要在任何地方無故逗留,不要試圖探查你不該去的地方。這學校裡很多區域,連我都無法靠近,守衛極其森嚴。”
“我記住了。謝謝您,李老師。”傑西卡鄭重的點點頭,“請問,您知道崔五崔教員現在在哪裡嗎?我必須找到他。”
“崔五?”李平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訝異,低聲感歎,“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體育教員,竟然也是我們的同誌……他這會兒應該就在操場那邊帶隊訓練。你直接過去吧,小心點。”
按照李平指的方向,傑西卡很快來到了操場。果然,有幾個男教員正吹著哨子,帶著一群半大的孩子進行隊列訓練。她不確定哪個是崔五,隻好站在場地邊緣,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請問哪位是崔五教員?”
其中一人聞聲猛地一愣,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她。他身材高大壯實,皮膚黝黑。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動作幅度稍大,立刻吸引了不遠處正在監督訓練的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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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西卡心裡一緊,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按照預定方案說道:“崔教員,您好。我是江寶兒的同學。我有些事想找您私下談談。”
聽到這個名字,崔五的臉色驟然劇變,眼神裡瞬間充滿震驚。
“喲嗬?這倒真是稀奇了!”旁邊一個賊眉鼠眼的男教員立刻陰陽怪氣的插話,目光在傑西卡和崔五之間來回逡巡,“你確定?你真是江寶兒的同學?”
傑西卡隱約感覺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隻能繼續硬著頭皮應承:“是,我們以前是同學。”
“是麼?老同學?”那男教員嗤笑一聲,“那你這老同學當得可不夠意思啊,竟然會不知道江寶兒……已經死了好久了?”
死了?傑西卡的心臟猛地一沉。糟了,這個老吳怎麼連這麼關鍵的信息都不提前告知?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崔五,隻見他臉色鐵青,眉頭緊鎖,顯然也正處於急速思考對策當中。
突如其來的危機之下,傑西卡的腦子反而飛速運轉起來。她迅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臉上瞬間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愕:“死了?怎麼回事?我畢業後就去了南方,很久都沒有聯係過她了,不清楚發生了這種事……這太突然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反應,看起來像一個剛剛得知噩耗的舊友。
“哦?”那男教員眼裡閃爍著懷疑的目光,繼續追問,“那你今天特地跑來找崔教員,是有什麼事?”
“我……”傑西卡的大腦瘋狂運轉,“是來給他送一樣東西的。是江寶兒以前拜托我,說以後有機會見到崔教員,就轉交給他。”
她急中生智,編造了一個相對合理的理由。
“哦?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啊!”男教員立刻來了興致,帶著一種看好戲的惡意,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
傑西卡的心跳加快,手心裡全是冷汗。“就是這個……”情急之下,她將手中那個裝著那件舊棉襖的布袋子遞了過去,畢竟這是她手上唯一看著像禮物的東西。
崔五遲疑的接過布袋子,眼神複雜的看著傑西卡,打算收起來,旁邊的男教員卻不依不饒,伸手就想上來搶奪:“快打開看看啊!讓我們也瞧瞧是什麼寶貝東西,還得千裡迢迢讓人指過來?”
“彆人送我的東西,你看什麼看?!”崔五猛地將袋子護到身後,試圖推開他,語氣帶著不耐煩。
“看看怕什麼?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說……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男教員冷笑著攔住他,目光緊緊盯著那個袋子,聲音拔高,故意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周圍幾個教員和甚至不遠處的日本兵也投來了探究的目光,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崔五知道無法再推脫,他再次深深的看了傑西卡一眼,然後,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慢的解開了係帶。
布袋裡麵,正靜靜的躺著一件折疊得整整齊齊,略顯破舊卻漿洗得乾乾淨淨的女式棉襖。
“這是……”崔五的手猛地頓住了,瞳孔驟然收縮。他緊緊盯著那件棉襖。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顫抖著手猛地探入自己的上衣內袋,摸索著掏出一張被摩挲得邊緣發毛的舊照片。
照片上,一個眼神清澈笑容燦爛的姑娘,正穿著眼前這件一模一樣的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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