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聿元被傑西卡這個石破天驚的結論震得一時失語，隻能眉頭緊鎖，消化著這個足以顛覆認知的現實。
“你的意思是……我們被困死在這個……紙紮的世界裡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但出乎傑西卡意料的是，他似乎很快便接受了這個荒誕的說法，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恐慌或質疑。他甚至還嘗試著提供思路，語氣帶著醫生特有的冷靜：“或許……我們可以等到天亮？按照常理，或者說……民間傳說，這類東西不是一般都畏懼陽光嗎？天亮之後，它們的活動能力或許會減弱，甚至消失？”
“可能……天亮未必會來了。”傑西卡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窗外那片死氣沉沉的天空。她將自己從醒來後遭遇敲門、跳窗逃生，到遇見詭異的雜貨鋪老板、提著人頭燈籠的打更人，以及目睹閆大師徒弟被黑衣人拖走的全過程，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一遍。
最後，她指出了一個更令人絕望的事實：“我醒來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是淩晨2點15分。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剛才進你房間前，我瞥了一眼你牆上掛的鐘，顯示的時間是2點20分。”她頓了頓，語氣沉重，“也就是說，外界可能隻過去了短短五分鐘。”
楊聿元後知後覺地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鐘，指針果然穩穩地停在2點20分的位置，仿佛時間被凍結了一般。掛鐘秒針依舊在“滴答”行走，但分針和時針卻如同焊死在了原地。這種時間流逝的強烈悖論感，比任何猙獰的鬼怪更讓人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詭異與絕望。
兩人又同時拿出各自的手機對照，屏幕上的時間也毫無變化，與掛鐘完全一致。這詭異的現象徹底印證了傑西卡的猜測：這個詭異空間裡的時間流速，與外界截然不同，甚至可能處於一種停滯狀態。
楊聿元沉默著，視線低垂，幾秒鐘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當他再次抬起頭看向傑西卡時，眼神已經恢複了慣有的沉穩與鎮定，甚至帶著一種準備聽取專業方案的專注。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語氣平靜的問道，“你還有彆的辦法嗎？”
他將希望寄托在了這個看似年輕手段非凡的女孩身上。
傑西卡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還真是我見過接受這種超自然事件最快的人之一。像你們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不都應該堅信科學、排斥怪力亂神的嗎？”
“科學解釋不了所有現象，”楊聿元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當醫生這些年，在醫院裡也遇到過一些……用常理無法解釋的病例和現象。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保持開放的心態，或許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傑西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將思緒拉回眼前的絕境：“現在外麵情況完全不明，我們躲在這裡，跟坐以待斃沒有區彆。老實說，我暫時也沒有萬全之策。”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但是，我不想就這麼乾等著。我擔心隨著這種時間推移，會有更多像那個學徒一樣的人遇害。”
“你的意思是……？”楊聿元的目光與她交彙，似乎已猜到她的打算。
“我帶你出去。”傑西卡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鄭重，“離開這個房間，主動去探查情況，尋找出路，或者……至少嘗試聯係其他可能還活著的人。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相信我，跟我一起冒險？”
““如果再遇到剛才那種……黑衣‘陰兵’怎麼辦？”楊聿元提出了最現實的擔憂，他的目光掃過門上那個被鐵鉤破開的窟窿。
“我可以保護你。”傑西卡拍了拍自己隨身的小包，動作乾脆，語氣裡帶著一種的篤定，“我這裡準備了不少能對付這類東西的‘工具’。我們可以儘量避開它們，實在避無可避，也有辦法周旋甚至逃脫。”
楊聿元看著她自信的眼神，難得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笑意：“那就……多謝傑西卡小姐了。”
“先彆忙著謝，”傑西卡擺了擺手，神色變得嚴肅，開始交代注意事項，“根據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我們需要明確幾條行動準則。”
她條理清晰的分析道：“第一，我遇到的雜貨鋪老板和打更人，可以暫時歸類為‘普通紙人’。由於信息有限，無法完全判斷它們的善惡和危險程度，但表麵看來，隻要保持正常交流，不主動表現出敵意或異常舉動，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第二，剛才襲擊我們的黑衣家夥，可以暫時叫它們為‘陰兵紙人’，是主要的威脅。它們手持利器，攻擊性強，但數量應該不會太多。關鍵問題在於……它們是通過什麼方式來鎖定目標的？”
她回想起門外的驚魂一刻，語速放緩道：“從剛才的情況看，它一開始似乎並未準確感知到我的具體位置，更像是在無目標徘徊。但在我開口對你說話之後，它才突然精準的轉向並發動襲擊。所以我初步判斷，它們似乎視力很差，甚至沒有視力，而是通過感應‘活人的氣息’，或者說‘人氣’來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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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看向楊聿元說道：“所以，一旦我們出去，必須儘量保持安靜。行走、移動、甚至呼吸，都要放輕。絕對不要發出任何不必要的聲響，尤其是說話。任何需要溝通的情況，用手機打字交流。”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加重道，“另外，可能還存在一個更大的威脅……它們中間，或許會有一個穿著‘紅鞋’的個體。如果遇到它，我們必須異常警惕！我覺得正麵遭遇的話，我們可能毫無勝算。最好能避則避，立刻繞道。如果實在避不開，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如果我讓你立刻離開，你必須毫不猶豫的照做！不要有任何遲疑，否則，我們兩個可能都會死在那裡。明白嗎？”
“明白了，偵探小姐。”楊聿元鄭重的點頭，眼神中沒有絲毫猶豫，“我會嚴格遵守你的每一條指令。”
嗯……指揮若定的感覺還挺不賴。傑西卡心裡悄悄鬆了口氣，甚至升起一絲微小的成就感。
她看著眼前這張和周憲一模一樣、卻氣質迥然不同的臉龐，心中有些感慨。果然，這張臉還是配上這種沉穩認真的表情，看著最順眼。
“對了，”傑西卡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怎麼醒過來的？醒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楊聿元皺了皺眉，努力回憶著：“我也有點記不清了。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驚心動魄的夢，然後……夢裡的我，好像遭遇了什麼不測，死了。那種瀕死的恐懼感特彆真實，我就一下子驚醒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我嘗試開燈時發現停電了。正想打電話給前台詢問情況，就聽到了走廊裡傳來那種……沉重的腳步聲。接著就是敲門聲，和你遇到的一樣。但我覺得太不對勁了，這麼晚怎麼會有人來敲門？所以我就一直沒回應，想看看對方到底想乾什麼。它敲了一會兒，可能覺得沒問題，就離開了。”
傑西卡聽到這裡，內心暗暗汗顏，對比自己之前的魯莽搭話，這位楊醫生顯然謹慎老道得多。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也算吃一塹長一智了。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種類似於鐵鏈拖地的聲音，這聲音讓我很懷疑，”楊聿元繼續道，“我就壯著膽子，悄悄打開一條門縫，跟了出去。一路跟到大堂區域。正好看見一個人慘叫著從樓梯上衝下來，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個學徒。他手裡抓著一大把黃色的符紙，不斷向身後追擊的黑影拋灑。我注意到，那些符紙在接觸到黑衣人身體時，會爆發出一小團火光，雖然微弱，但確實能讓黑衣人的動作出現一個極其短暫的頓挫。到這裡我這才徹底確定，追擊他的這個黑衣家夥……絕不是人類。”
“後麵的事情，你大概也看見了。他被鐵鉤擊中後拖走。我原本想再靠近一點，確認一下他是否還有生命體征……可能因為距離縮短了到某個閾值，像你推測的，我的‘人氣’被那個黑衣人感知到了，它竟然朝我藏身的方向走了過來。情急之下，我隻好立刻退回到了房間，鎖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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