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呼”的一下竄起,瞬間吞噬了油紙包,橘紅色的光芒在那年輕公子逐漸渙散的瞳孔中跳躍。
他望著那簇的火苗,嘴角溢出一縷暗紅的鮮血,眼中最後閃過不甘與悔恨,用儘最後一絲氣力,從喉間擠出微不可聞的氣聲:
“鳶兒……”
隨即,他仰麵重重倒下,氣息徹底斷絕。
黑衣殺手中,一人越眾而出,拉下了麵罩。露出的正是日間在牢房中威脅利誘林鳶的那張陰鷙麵孔,他冷漠的掃了一眼地上迅速化為灰燼的油紙包和幾具尚有餘溫的屍體,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滿意的冷笑:
“大人真是神機妙算,果然留有後手。隻是可惜了……這‘鏽砂皴法’的秘傳,終究還是隨她而去了。”
鏽砂皴法?
張夏聽到這四個字,猛地想起來警方從失竊展櫃冷凝水中檢測出的那個微量成分:“三氧化二鐵與硫化汞的混合物”,那不就是古籍中記載的“鏽砂”嗎?
“快,回去看看林鳶那邊!”張夏一把拉住陳默,轉身再度衝進那間內室。
內室裡,留守的另外幾名仵作也早已倒在血泊之中,鮮血浸透了石板地麵,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而房間中央,在那張木板台上……
林鳶的遺體靜靜地躺在那裡,衣衫被褪至腰間,裸露的胸腹間一片狼藉,觸目驚心。她曾經清秀的麵容一片死灰,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已徹底告彆了這個充滿著不公的人世間。
然而,就在張夏和陳默剛衝進門口的前一刻,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那靜靜躺著、承受了開膛破肚、卻費儘心思保護之物也最終被毀的林鳶。原本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極其難以察覺的……動彈了一下。
緊接著,被她手掌壓住那卷年輕公子留下的漆黑畫軸,竟然微微亮起了一瞬!
那光芒極淡,一閃即逝,快得仿佛是高度緊張下的錯覺。
“你看到了嗎?”陳默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悸,她死死抓住張夏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外套裡,“那個畫軸,它好像……亮了一下?”
張夏的眉頭緊鎖,目光停留在畫軸上,緩緩點了點頭,肯定道:“嗯,我也看到了……不是錯覺。”
兩人幾乎同時邁步,想要湊近看個究竟。然而,腳步還未落下,身後便傳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幾名負責清理現場的黑衣人已經衝了進來,他們隨手推開擋路的桌椅,一眼就看到了林鳶手邊那卷材質特殊的畫軸。
“大人!這兒有東西!”一個黑衣人喊了一聲,伸手便將那畫軸從林鳶手中抽了出來,看也沒看,轉身就遞給了隨後走進來的那個小頭目。
那小頭目臉上還帶著幾分任務未竟全功的慍怒,他隨手接過畫軸,帶著一絲不耐煩的神情將其展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筆墨清雅、意境幽遠的山水畫,月色下的鬆林靜謐,山澗的流水潺潺,筆法嫻熟,氣韻生動,是一幅上乘之作。
小頭目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即化為被戲弄般的暴怒:“什麼破玩意!”他低吼一聲,像是碰到了什麼極其晦氣的東西,極其厭惡的將畫軸隨手扔回了林鳶的遺體旁,畫紙擦過她蒼白冰冷的臉頰,無力的滑落,“竟然不是布防圖,白費老子一番功夫。”
他氣得狠狠擦了擦手,隨即朝手下厲聲吩咐:“快!一把火燒了這裡!手腳乾淨點,趕緊撤!聖上今日鑾駕在衝平陵,城裡布防鬆散,正是機會,彆留下任何把柄!”
手下人應聲而動,有人迅速潑灑刺鼻的火油,有人取出火折子,熟練地吹燃。
“轟!”
火光驟起,迅速燃燒著木質門窗、家具,濃煙開始彌漫,刺鼻的焦糊味掩蓋了血腥。
那小頭目臨走前,又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年輕公子,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惋惜:“給這小子留個好名聲吧,畢竟他家也算跟大人有些交情。沒想到啊……平日裡看著慫包一個,竟有這般膽色,敢跟大人作對。”他搖了搖頭,語氣複雜,“可惜了,自尋死路。”
說完,不再停留,帶著一眾黑衣人迅速消失在熊熊火勢之外,隻留下愈演愈烈的烈焰和幾具逐漸被火光照亮的遺體。
“那畫……”陳默猶豫著看向那卷被即將被火焰吞噬的畫軸,直覺告訴她這東西絕不簡單。
張夏動作更快。他一個箭步上前,將那畫軸從火舌邊撿了起來。畫軸入手,傳來一種奇異的觸感,那並非普通木頭的質感,溫潤中透著一絲沁入骨髓的冰涼,仿佛某種經過特殊處理的玉石,卻又輕巧異常。這材質,絕非尋常之物!
他迅速展開畫軸,眼前的畫作確實隻是一幅看似普通的《月下鬆風圖》,筆墨簡潔,意境空靈。但看那鬆樹樹乾的皴法、山石紋理的勾勒……這畫風,這筆意,竟讓他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的熟悉感。這感覺……和周鐸後來畫風突變後的作品,隱隱有著某種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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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火太大了!”陳默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雖然感覺不到火焰的直接灼熱,但那撲麵而來的熱浪和氧氣被快速消耗帶來的窒息感卻無比真實,讓她意識到此地已不可久留。
張夏聞言。下意識就想將這卷可能隱藏著重要線索的畫軸帶走。然而,當他用力想要將其拿起時,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畫軸的另一端,仿佛它本就根植於此地。
瞬間,他明白了。這畫,是帶不走的。它或許是這個“畫中世界”的關鍵節點,是維持某種時空平衡的“錨點”。
可是,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它化為灰燼?時間不容他多想。火勢已經蔓延到腳邊,手中的畫紙邊緣也開始微微發黃、卷曲。張夏當機立斷,迅速將畫軸重新卷好,鄭重的將畫軸再次放回林鳶手邊。
做完這一切,他猶豫了一下,又伸手將旁邊那件被褪至腰間的粗布外衣輕輕拉起,仔細地為林鳶蓋上,儘可能遮掩住那不堪的傷痕與屈辱,讓她至少能在最後的時刻,被烈火吞噬之前,保留一絲逝者的尊嚴與體麵。
跳躍的火光中,林鳶平靜的容顏仿佛籠罩著一層微弱而聖潔的光暈,那是一種徹底的安寧。
“走吧。”張夏站起身,拉住陳默冰涼的手,最後看了一眼在火焰中漸漸模糊的倔強身影和那卷神秘的畫軸,毅然轉身,衝出已被烈火包圍的房門。
剛踏出燃燒的房門,一步邁入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的庭院。
刹那間,天旋地轉!
那股粘稠悶熱的空氣、刺鼻的煙火焦糊味……所有的一切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氣瞬間包裹全身,以及熟悉的、帶著蔬菜氣味的冷庫氣味。
他們回來了。
一步之間,從那個充滿悲劇和陰謀的殘酷世界,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強烈的時空轉換感讓兩人一陣眩暈,差點站立不穩,踉蹌著扶住了旁邊的貨架。
陳默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仿佛要將肺裡殘留的古代煙塵全部置換出來,心臟仍在胸腔裡狂跳不止,剛才經曆的一切如同一場漫長壓抑的噩夢,每一個細節都刻骨銘心。
張夏則迅速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環顧四周……冷庫依舊是他們離開時的模樣,而那幅引發了一切穿越奇遇的《夜鶯》,依舊靜靜的擺在眼前,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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