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算是部分接受了這個充滿無奈卻又現實無比的解釋,但她立刻將話題拉回了核心的原點::“可即便我們做最大膽的假設,認定這就是顧愷之失傳的真跡……那麼,它和周鐸的《夜鶯》,和我們這兩天經曆的這一連串光怪陸離的事件,究竟能扯上什麼關係?”
“像。”張夏斬釘截鐵的吐出這個字,“是神髓上的高度相似!這種相似,絕非後世摹本那種亦步亦趨的模仿所能企及,而是內在筆性、氣韻、乃至藝術靈魂層麵的深度契合。”
他身體微微前傾,引導著陳默的目光聚焦在《夜鶯》的細節,“你看這裡,線條的行走,在看似流暢無礙中,蘊含著一種自然而微妙的頓挫與韻律。再看它對物象神韻的捕捉,尤其是描繪夜鶯蓬鬆羽毛時,那種精充滿生命靈動的筆觸……與這幅疑似顧愷之真跡的劉裕畫像相比,其內在的筆墨基因和美學追求,相似度極高。”
“在我看來,比許多宋摹本都更接近顧愷之繪畫的靈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周鐸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時刻,突然連接了顧愷之的藝術血脈,得到了其核心技法的真傳,隻是周鐸的筆觸在老練度和控製力上還明顯帶著生澀的個人化痕跡,不如顧愷之那般圓融自如。”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結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周鐸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契機下,突然‘接通’了源自顧愷之的藝術血脈,得到了其核心技法與美學思想的隔代傳承。隻是周鐸的筆觸在控製力與火候上,還明顯帶著摸索期的生澀和個人化的嘗試,不如顧愷之那般圓融自如、返璞歸真。”
“你的意思是,”陳默終於徹底跟上了張夏那跳躍卻環環相扣的思路,眼中充滿了極度的不可思議,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緊,“周鐸那脫胎換骨般的畫技飛躍、判若兩人的風格突變,其根源……竟可能在於他以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獲得了來自一千六百年前畫祖顧愷之的……傳承?所以才能畫出《夜鶯》這樣的作品?”
“對,這正是我目前的推測方向。”張夏重重地點了點頭,眉宇間籠罩的疑雲卻並未散去,反而更加濃重,“雖然這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我們完全無法用現有的科學認知去解釋這種跨越千年的‘傳承’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但眼下所有的蛛絲馬跡,都詭異的指向了這個方向。這或許就是我們能否撕開《夜鶯》之謎,乃至穿透這一係列超常事件重重迷霧的,最關鍵、也最駭人聽聞的線索之一。”
這個推論太過石破天驚,徹底顛覆了慣常的認知框架。陳默怔怔地望著手機屏幕上那位氣吞萬裡的一代雄主,又緩緩移開視線,落在身旁這幅浸潤著靈異色彩的現代畫作上。腦中不受控製地回放著短短兩天內的種種遭遇:
展廳內不翼而飛的畫作、儀器上跳動的異常磁場讀數、冷庫裡那刺骨寒意與視覺欺騙下的隱秘空間、那個能夠溝通甚至發出威脅的未知靈體、還有那場身臨其境、仿佛靈魂被強行拽入的曆史悲劇……
一切的一切,都從她最初以為頂多是利用高科技手段的精心盜竊案,一步步滑向了匪夷所思的超自然事件。強烈的認知衝擊讓她感到一陣陣眩暈,甚至產生了一種麻木感,仿佛再離奇的事情發生,也無法在她已近飽和的神經上激起更大的波瀾。
“可是……”她喃喃低語,看向張夏的目光變得極為複雜,裡麵交織著難以置信的歎服,以及一絲深植於她強者本性中的、不願被完全主導的不甘,“你究竟是怎麼……將這些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碎片串聯起來的?”
她一直以來在商界中掌控全局,習慣了作為那個洞察先機、製定規則的人,這是第一次,她感覺自己連對方的思維路徑都難以捕捉,仿佛在仰望一個完全不同的思考維度。
張夏沒直接回答,隻提了個關鍵:“你還記得畫中世界裡,害死林鳶的那個頭目,下令毀屍滅跡時說的一句話嗎?關於皇帝行蹤的那句。”
陳默一愣,隨即恍然:“他好像說……聖上今日鑾駕在什麼陵?”
“是衝平陵,”張夏語氣肯定,“當時我就覺得這個名字耳熟,聽上去像什麼陵園……可是皇帝不在皇宮,去陵園做什麼?剛才我突然想起來:史書記載,衝平陵埋的是東晉最後一位皇帝,晉恭帝司馬德文。”
他略微停頓,梳理著腦海中儲存的曆史脈絡:“劉裕代晉建宋後,表麵上封司馬德文為零陵王,以示優待。但就在劉宋永初二年,也就是公元421年的九月,這位年僅三十六歲的前朝皇帝,便在寓所中被劉裕派去的士兵以棉被悶殺。”
“死後,他就被安葬在了衝平陵。而就在同年的十一月,劉裕曾親自率領滿朝文武,駕臨衝平陵,為司馬德文舉行了葬禮。”
“既然皇帝都已經主動禪位給他了,為什麼劉裕還要如此急不可耐地趕儘殺絕?”陳默感到一種曆史邏輯下的寒意,“難道這個司馬德文退位後還不安分,仍有複辟的野心或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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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的真相早已湮沒在時間長河裡了,如今很難再徹底厘清。”張夏搖了搖頭,“但根據現有史料來看,司馬德文退位後似乎沉迷佛法,表現得與世無爭,不像是有那種政治野心的人。然而……”
他話鋒一轉,點出了關鍵,“對於劉裕這樣的開國雄主而言,隻要前朝正統皇帝這個人還活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象征性的政治隱患。難免會有前朝的孤臣孽子或潛在的反對勢力,將他的名號當作旗幟。因此,無論司馬德文本人意願如何,他的悲劇結局,在那個血腥的權力更迭時代,幾乎是一種必然。”
陳默沉默的點了點頭,曆史的殘酷讓她心底泛起一絲涼意,恍然道:“那我明白了。這樣看來,確實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具體的曆史坐標。”
“不止如此,”張夏抬手,示意還有更深層的聯係,“我認為還有更關鍵的一點在於:為什麼幕後黑手要特意選擇在劉裕親自前往衝平陵為司馬德文送葬的這個當口,如此急切的殺掉林鳶並企圖銷毀一切證據?這兩件看似獨立的事件,在時間點上高度重合,這絕不可能僅僅是巧合。如果那個將我們引入畫中世界、不知是何目的,讓我們親眼目睹林鳶之死的靈體,目標之一,就是讓我們觸及並理解這段被掩蓋真相,那麼……”
“那麼另外三幅失竊的畫作,它們也極有可能也是類似的模式。每一幅畫,都可能是一把鑰匙,關聯著一段重要的曆史片段。所以……當務之急,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其餘三幅畫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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