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幻境？你要做什麼？”常晴清冷的目光在傑西卡臉上停留了數秒。殿內燭火搖曳，映得她眸中神色明滅不定，仿佛在權衡這個提議背後的風險與可能。
“我好像有點明白，師父為什麼要你問我是否搞懂了幻境形成的真實原因了。”傑西卡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幻境不會憑空產生，它的存在必然有一個極其特殊的原因。而這個很可能就是化解這場怨氣的真正鑰匙。我想要回到那個幻境裡去，從源頭去尋找答案。而且，那裡的時間流速明顯比現實慢很多，根據我的親身經曆和那些描述推斷，差不多幻境裡度過數月，現實世界可能才過了一夜。這是我們眼下唯一可能爭取到的時間窗口。”
常晴聽完，沉吟片刻，緩緩道：“這個方法……或許可以一試。張夏的判斷或許是對的。若能勘破其形成並持續存在的真正原因，或許真能找到怨氣的化解之機。”
但隨即，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異常嚴肅：“但你必須牢記我之前的判斷！那個世界，經你帶回報紙一事證實，已基本可確定為真實的異度空間，而非單純的幻覺或夢境。所以，你之前認為的‘中彈後清醒回歸’的說法，我認為基本不可能成立。在那種規則自洽的真實異度空間裡死亡，大概率意味著真實的死亡。你想想，你連實體報紙都能帶出來，若你真中了致命槍傷，子彈的創傷呢？血跡呢？你怎麼可能毫發無傷地回歸現實？這完全說不通！”
她進一步解釋道：“而且，這次並非你被動被卷入，而是我要動用秘術，將你主動投射進去，這屬於外部力量的強行介入。還記得那個鏡中世界嗎？這種異度空間，對於外部的入侵都會產生強烈的排斥反應，雖然表現形式可能各不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此次進入，受到的規則壓製和排斥力一定會遠超上一次。那個世界本身就是民國亂世，兵荒馬亂，危機四伏，此次你的感知可能會被空間規則刻意放大，變得更加敏銳，同時也意味著更容易被其中的危險鎖定。你確定……要冒這個險嗎？”
傑西卡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道：“我確定。不找到根源，這裡兩百多人絕無生路。這是目前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需要我怎麼做？”
“好。等我準備一下。”常晴見狀也不再多言，走向那堆神像碎片旁的空地，先是閉了閉眼睛，隨後猛然睜開，開始仔細掃視著殿內的每個方位。
趁此間隙，傑西卡快速看向袁維等人，開始交代後續：“袁大哥，非常感謝你過來幫忙。麻煩你等下想辦法先帶大家離開這裡吧，這裡太危險了，不宜久留。”
袁維剛要開口，卻聽見常晴淡淡的聲音傳來：“我要留下陪她。如果情況不對，我會想辦法強行中斷連接，喚她回來，帶她離開。來時的路上，我已經用了張夏上次給的磷光粉在關鍵節點做了標記，你們拿著傑西卡那個什麼儀器，應該可以順著標記找到相對安全的出路。”
“可是你……”袁維猶豫著。
“我？”常晴微微側頭，“還需要你擔心嗎？”
袁維鬨了個大紅臉，有些窘迫的解釋，眼神躲閃：“我的意思是……張夏交給我的任務是安全送你來，再平安帶你回去。你不走，我……我沒法跟他交代。”他這話說得有些磕絆，像是強行解釋。
事實上，他需要跟張夏交代什麼？傑西卡幾乎瞬間就聽出了他話裡那股彆扭，這分明是暗藏的情愫。但此刻形勢危急，她也無暇顧及。
“隨便你。”常晴似乎沒在意，或者說並不關心他的小心思，隻是點了點頭，安排道，“既然如此，那就讓那個姓周的小子帶這兩人先出去吧。他膽子大，精力旺盛，正好合適。”
“我膽子也不小……”袁維下意識地低聲嘟囔了一句。
“嗯，如煙，你和閆大師一起，跟著周鐸先離開吧。務必小心。最好能把楊醫生也帶出去……”傑西卡接過話，看向如煙。
“不，那個人留著。或許還有用。”常晴果斷打斷，指向閆大師那個昏迷的徒弟，“還有這個家夥，都不能離開這裡。他們的魂魄被此地的怨念場鎖住了，強行將他們的肉身帶離，可能會導致魂魄無法歸位，輕則意識永困於此，重則魂飛魄散。即便救出去，肉身也會變成沒有意識的空殼，甚至直接腦死亡。所以，必須在此地解決根源問題，他們的魂魄才能安然回歸本體。”
“好的，傑西卡小姐，你一定要千萬小心……”如煙擔憂地看著傑西卡。
“嗯……對了，把這件毛衣留給我。”傑西點了點頭，鬼使神差的補充了一句。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件毛衣或許還有用。
“找到了。”常晴的聲音忽然傳來，她站在殿內一側陰影最濃重的地方，那裡霧氣翻湧最為劇烈，光線也最為晦暗，仿佛是整個空間異常能量的漩渦中心。“傑西卡，站到這裡來。”f檢測儀交給袁維，快速而清晰的囑咐了一下使用方法和辨認磷光標記的要點。隨後，她來到常晴指定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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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站定不久，腳下立刻傳來一股刺骨的陰寒氣息，仿佛直接站在了冰窟的入口之上。
常晴再次取出那半張朱紅色的儺麵。她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吟誦著晦澀卻蘊含著奇異韻律的音節，那聲音仿佛能與周圍空間的某種底層規則產生共鳴。隨後，她將儺麵輕輕覆於臉上。她示意傑西卡背對著她，盤膝坐下。
“閉目，凝神，抱元守一。”常晴的聲音透過儺麵傳來，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能撫平一切波瀾，“放鬆身心，摒棄所有雜念。無論接下來聽到什麼、感受到任何異樣，都不可心生抗拒，亦不可主動掙紮對抗。”
傑西卡依言閉上雙眼，努力調整呼吸，將腦海中紛雜的擔憂和煩心統統壓下，將所有注意力完全的放空，。
常晴立於她身後，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漣漪以她為中心蕩漾開來。隨即，她抬起右掌，輕輕按在了傑西卡頭頂之上。
“靈台清明，神遊太虛。因果為引，溯本歸源……敕！”
與此同時，其餘眾人都站在不遠處，屏息凝神，心臟提到了嗓子眼，緊緊盯著那團在常晴施法後翻滾得愈發劇烈的濃霧。霧氣中，傑西卡盤膝而坐的身影原本清晰可見，但隨著常晴最後那聲“敕”令落下，她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仿佛正在被周圍的霧氣稀釋。
下一秒！
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跡瞬間暈開消散，傑西卡的身影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隻剩下愈發濃稠灰白色霧氣。
“傑西卡小姐……她消失了？！”如煙捂住嘴，抑製不住的驚呼出聲，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殿內一片寂靜，隻剩下眾人沉重的心跳聲。時間的沙漏，開始向著未知的方向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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