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一下,這位小姐。”
老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算不上嚴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探究意味,仿佛一張無形的網,悄然罩向傑西卡。
傑西卡腳步一頓,心臟在胸腔裡猛地一縮,但強大的意誌力讓她迅速壓下了瞬間湧起的慌亂。她強迫自己停下,緩緩轉過身,臉上努力擺出一種被打斷後混合著好奇與不耐煩的神情,微微揚起被麵紗遮擋的下巴,透過薄薄的黑紗迎向老吳審視的目光。
“怎麼?”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平緩,甚至帶著一絲被打擾的輕微不悅,“這位先生,有事?”
老吳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銳利地打量著傑西卡,似乎想從她這身低調的打扮和鎮定的態度中找出破綻。他略微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抱歉,唐突了。隻是覺得小姐有些麵生。這金鉤賭坊的後巷,尋常女子……很少獨自一人來這裡。”他的話語留了半分,試探的意味很明顯。
傑西卡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反而帶著點恍然和一絲恰到好處的倨傲反問道:“你是這裡的……老板?”
“算是管事之一。”老吳模棱兩可地應道,目光依舊緊鎖著她。
“哦,”傑西卡輕輕頷首,語氣變得自然了些,仿佛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我是來見人的。本地商會的張會長,聽說他今晚在這裡應酬。”她直接拋出了張會長這張牌,這是目前最能解釋她出現在此地的理由,也是她急中生智想到的、最能暫時取信於對方的身份。
“張會長?”老吳明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扭頭朝賭坊內部望了一眼,臉上的警惕神色果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商業化的客套,“原來如此。張會長確實在裡頭。小姐您請進。”他側身讓開了通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然表麵的疑慮減輕了,但傑西卡能感覺到,老吳那道探究的目光依舊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釘在她的背後,並未完全撤離。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過關,遠未到放鬆的時候。
傑西卡不再多言,微微點頭示意,便邁步走進了金鉤賭坊。一股混合著煙草、汗液、廉價香水和緊張情緒的渾濁氣息撲麵而來。賭坊內人聲鼎沸,各式賭台前圍滿了神情各異的賭客,吆喝聲、骰子撞擊聲、籌碼嘩啦聲不絕於耳。炫目的吊燈下,是一片光怪陸離的喧囂景象。
她的目光迅速而冷靜地掃過整個大廳,大腦同時飛速運轉分析:以張會長本地商會會長的身份和那晚所見其沉穩持重的氣質,他絕不可能混在外圍這些普通賭客之中。他必然在更私密、更安靜的貴賓區域。
傑西卡腳步不停,徑直朝著大廳內側用屏風隔開、明顯環境更雅致一些的貴賓區走去。她的目光如同精準的雷達,很快就在一群衣著光鮮、看似談生意多於賭博的人中,鎖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晚在舞廳與周憲交談的那個氣質沉穩、麵帶威儀的中年男人,張會長。
他正坐在一張鋪著綠絨布的牌桌旁,手裡把玩著幾枚籌碼,似乎心不在焉,更像是在等人或思考。
傑西卡深吸一口氣,調整好麵部表情儘管有麵紗遮擋),步伐從容地走上前去,在距離張會長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用一種既不顯卑微也不失禮貌的語氣,熟稔地微微點頭致意:
“張會長。”
張會長聞聲抬起頭,看到站在麵前、戴著神秘麵紗帽的傑西卡,眼中明顯閃過一絲詫異和疑惑。他顯然對傑西卡沒有任何印象。但長期身處高位的閱曆讓他養成了不動聲色的習慣,臉上並未露出絲毫尷尬或失措,隻是短暫的愣神後,便極有涵養地也微微頷首回禮,目光中帶著詢問,卻沒有主動開口。他在等對方表明來意。
一直用眼角餘光留意著門口的老吳,看到張會長這自然的反應,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終於徹底消散。他確信這女人確實是來找張會長的,或許是什麼不便透露身份的生意夥伴或家眷。他不再停留,轉身悄然離開了賭坊門口,融入了外麵的夜色之中。
感覺到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消失,傑西卡心中暗暗長舒了一口氣,但緊繃的神經絲毫未敢放鬆。危機隻是暫時解除,戲還得繼續演下去,而且必須演得逼真,才能從張會長這裡獲取更多信息,甚至……或許能借機傳遞出警告。
她決定繼續扮演民報社記者的身份,這是目前最合理的切入點了。
“張會長,您好。我是《槐驛民報》社的,”傑西卡的聲音透過麵紗,顯得稍微有些低沉,但語氣把握得恰到好處,帶著職業性的禮貌,“之前與您約過時間,想就本地工商業發展做個專訪。”她故意說得模糊,給自己留有餘地。
張會長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一蹙,臉上依舊保持著禮貌卻疏離的微笑,婉拒道:“原來是報社的記者小姐。抱歉,我好像記得之前的接洽是貴社一位姓周的記者?而且……我一般不太接受陌生人的采訪。”他的話委婉,但拒絕的態度很明確,不著痕跡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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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那麼容易取得信任。傑西卡心念電轉,立刻拋出準備好的說辭,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誠懇:“張會長不相信我也是情理之中。確實是周憲記者原本與您約好的。他今晚本來要去鼎豐門舞廳找您,還從趙秘書那裡打聽到您可能先來這邊‘打幾圈牌’放鬆一下。”
她刻意引用了趙秘書的原話,以增加可信度。然後,她話鋒一轉,拋出了關鍵信息:“隻是不巧,他來這邊的路上,遇到了一點……意外,被人襲擊了。”
張會長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傑西卡繼續道:“不過您放心,周記者人沒事,隻是受了點驚嚇,處理現場耽擱了些時間。他那個表弟小孫今天又恰好不在身邊幫忙。所以,他實在抽不開身,才緊急委托我過來,向您致歉,並完成這次的訪談。”她解釋得合情合理,並且暗示了自己知道周憲有表弟這個細節。
看到張會長依舊沉吟不語,傑西卡知道必須拋出更有力的證據來取信於他。她壓低了聲音,仿佛透露什麼機密般說道:“周記者還特意讓我轉告您一句話……他說,‘東西’沒事,讓您放心,明天一早,他一定準時給您送回商會去。”
“東西”二字一出,張會長的臉色驟然一變!雖然那變化極其短暫,瞬間就被他控製住恢複了平靜,但傑西卡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震驚和凝重。
成了!傑西卡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賭對了!
就在剛才認出張會長的瞬間,許多之前被忽略的細節和不合邏輯之處,如同拚圖般在她腦中飛速拚接起來!第一次幻境中,她苦惱如何去學校與崔五接頭時,曾偶然聽到周憲提起要“送公章回商會”。當時隻覺得是件尋常小事,以為是張會長核對賬目需要用章,臨時拜托周憲送過去。但現在想來,商會公章何等重要?張會長怎麼會如此放心地交給一個外報的記者保管?而且,周憲遇到自己後,先是陪她去了學校,之後又等她從學校出來,一起去報社取報紙,可見“還公章”根本不是什麼緊急要緊的事。這說明,那公章很可能已經在周憲手裡存放了不止一天兩天了。
再加上之前周憲對趙秘書說的“采訪任務”,以及剛才老吳透露的“夜鶯小組”、“核心聯絡員”等信息……周憲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他所謂的“采訪”,極有可能隻是一個與張會長接頭的暗號或幌子。而商會公章,或許正是他們用來傳遞某些極其敏感、不便明言的信息或指令的“特殊渠道”或信物!張會長,很可能也是這個隱秘情報網絡中的一員,甚至是更高級彆的保護傘或聯絡人!
想到這裡,傑西卡對周憲和張會長的關係,以及他們可能從事的秘密活動,有了一個顛覆性的認知。她此刻拋出的“東西”和“明天送回”,正是基於這個大膽猜測的試探,而張會長的反應,無疑證實了這一點!
張會長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眼看向傑西卡時,眼神中的審視和疏離感明顯減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考量。眼前這個女人,不僅知道周憲遇襲的細節,連隻有他和周憲才心照不宣的“東西”和交接方式都一清二楚……看來,周憲對她確實極為信任,或許她真的是周憲非常可靠的“自己人”。
“原來是這樣……”張會長緩緩開口,語氣緩和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更真切一些的笑容,“周記者沒事就好。真是辛苦你跑這一趟了。這裡說話不方便,關於采訪的事,我們改天再約時間詳細聊,你看如何?”他既表達了信任,又巧妙地結束了當前的話題,符合他謹慎的性格。
“好的,理解。那張會長您先忙,我就不多打擾了。”傑西卡見好就收,知道此時不宜久留,更不宜深談。她禮貌地再次點頭致意,然後轉身,保持著從容的步伐,朝著賭坊的正門方向走去。
這一次,她的心情比進來時更加沉重,卻也更加清晰。她不僅暫時擺脫了老吳的懷疑,更重要的是,她確認了周憲和張會長的隱秘身份,以及老吳就是內奸這個可怕的事實。現在,她必須儘快找到周憲,將今晚聽到的暗殺陰謀警告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她手中的那張“夜鶯”線索的報紙,似乎也與這個“夜鶯小組”隱隱對應,一切的焦點,似乎都指向了周憲。保護他,或許就是破解整個迷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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